================= 书名:一旦心安 作者:Zoey_ca 文案 曾经暗恋的他是天上最远的那颗星星,面临婚变的她一朝回到十年前,变身为他的未婚妻,斩获男神,美梦成真,却因难产而再次回到现时,并失去记忆。他的爱妻生子后竟扬言另有所爱,得知真相的他断然离婚,苦寻十年,终于找到了一无所知的她,二人之间相去悬殊,且看他如何与她重拾鸳梦。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情有独钟穿越时空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然,薛恒┃配角:子阳,薛愫,囡囡┃其它:十年一见,一世钟情 ================== ☆、楔子   八月的骄阳炙烤着大地,安然驾车龟行在高锋时段的洪流中,心底钝钝的。   车窗外的街头,人潮汹涌,行色匆匆,犹如一幅流动的卷轴,不停地展开再展开,永远没有尽头。这个时段,行人比汽车走得还快,各色车辆蜿蜒成数条长龙堵在环路上,寸步难行。平日早就急不可耐的她,现在却视若无睹,因为她的心比这路况更堵,举步维艰。   耳边流淌着收音机里的早间音乐,将闹市的喧嚣隔绝在外,安然强迫自己关闭大脑,停止思考,专心开车,专心听歌。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   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   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   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   是永远都难忘的啊   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   永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他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   也曾伤心流泪也曾黯然心碎这是爱的代价   ……   安然突的感到一股热流灼烧了眼眶,视线顿时模糊一片。   她以为她没有泪的,遇到了这种事,奇怪自己怎么可能那么冷静自制,没有本能的伤心落泪,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按部就班地继续生活,好象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可是却在这一刻,被一首陈年的老歌破冰了。   这一年是2016年,安然三十六岁,家庭美满,事业有成,三岁的女儿活泼可爱,她自恋地认为这就是岁月静好了。   这一年,《手机》里的一幕在安然的人生中真实地上演了。她在翻找零钱时从丈夫的钱夹里掉出一张酒店房卡。后面的情节与电影如出一辙,他承认和其他的女人进行了不止一次的深入的促膝谈心。   安然在和子阳结婚前有过两次恋爱,一次暗恋。初恋是高中同桌,一场单纯的小美好。暗恋的是大学学长,完美到toogoodtobetrue,所以只能远观,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二次以相亲开始,久未生情,无果而终。   安然自知以她不温不火的性子实在求不来感天动地轰轰烈烈的爱情,毕业后循规蹈距,求职,工作,当同事子阳追求她时,她接受了。子阳踏实肯干,开朗热情,虽然其貌不扬,但她相信过日子足够了,于是赶在自己成为剩女之前痛痛快快地嫁了。   两年后女儿出世,安然觉得这个家算是完整了,生活平稳,知足安乐。子阳也是个负责的丈夫和爸爸,二人虽谈不上浓情蜜意,但平平淡淡才是真。   一直以来,安然以为她的人生就这样走下去了,但事与愿违。最可气的是子阳不承认出轨,痛快地坦白了一切,然后指天立誓他的心是在老婆孩子身上的,不过是受不住花花世界的诱惑,他也没爱上外面的哪个女人。   安然不知道其它家庭是怎么修轨的,与影视剧不同的是,没有心思狡诈的小三儿,没有歇斯底里的谩骂,丈夫俯首认错誓死不离婚,她也舍不得女儿这么小就单亲,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是和子阳在一起,如果换成了暗恋那位,现在恐怕早已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再怎样平淡的婚姻也一时难消这样的风浪,安然昏昏沉沉,不知所谓地过了这么几天,不期然地被一首歌勾得声泪俱下。   如今的她,花期已逝,不曾盛开,不曾深爱。   就在她模糊了双眼,将车一头扎进河里时,正扪心自问:一个妻子面对丈夫出轨的正常反应是我这样吗?   子阳赶到医院时,安然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无声无息。恬静的面容一如既往,象她的名字给人的感觉一样,总是那么舒服。心头难抑地抽痛,好象是第一次,惊觉原来他是爱她的!   可是迟了,失去之后才知珍惜。他始终理所当然地享受的美满生活一去不复返了,那个永远云淡风清,温宛闲适的小妻子不理他了,从事发到现在,她一贯的冷静,没有大吵大闹,没有呼天抢地,更象是冷眼旁观,却不料她竟然选择了这种方式来惩罚他。   医生无法预计安然何时能醒,是他把她变成了植物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本故事皆为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初见   冲入河中的一瞬,安然有些嘲笑自己的念头。她不恨子阳,只是觉得脏,许是不够爱吧,相对恨不起来。当河水倒灌进来的时侯,她不禁暗想,这下好了,就算非她所愿,也要被认定是为情所伤,香消玉殒了。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室静谧。隐隐的消毒水味混杂着淡雅的花香,应该是在医院吧。安然侧头寻找能证实自己推测的医疗设备,只觉浑身酸软。   “醒了?素素?”伴随声音出现的是一张悲喜交加的脸,不是妈妈。为什么叫我素素?   中年妇人一面按铃找医生,一面上前轻抚她的面颊,含泪念叨着:“可算醒了,你把妈妈吓死了!”安然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所措,但她确定这不是她妈。   闻讯赶来的医生护士快速检查了一通,安然在人影闪动的忙乱之中屏气凝神,脑中YY出各种版本的身世。重生是不可能的,自己的亲妈绝对不会认错。穿越更不可能,这里明明是现代,她看见有人用手机了。我这是回到未来了?这医院的装璜也太先进了。   安然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个,请问,我是谁?”一众人等均停下了动作,齐刷刷转头盯向她,大眼瞪小眼,无语了。安然环顾左右,轻轻扯动嘴角,一双大眼打着问号,满脸困惑。   医生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身对护士低语,“去请脑科和神精科主治过来一下。”安然暗自祈祷,白衣天使您诊断个失忆就行了,千万别给我整出个神精错乱什么的。   素妈妈忧心重重,这孩子是伤着脑子了?“素素你不认识妈妈了,妈妈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安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是急得口不择言了。她不禁安慰道,“您别急,让我缓缓。”   笑过之后,她感觉没刚醒来时那么浑身不得劲儿了,只是头略有些沉。于是试着坐了起来,还好,全身上下零件齐全。环顾四周,看到了床头墙上的患者信息。周素素,女,22岁,溺水昏迷……入院日期是2006年8月2日,地点是某国际医院。   谢天谢地,没去未来。否则凭她的智商有的一拼了。还好她有十年的预知,避凶化吉是轻而易举的。最重要的是,她得想办法找到现在的安然,帮她躲开子阳,可是如果没有子阳,就不会落水,她就回不到过去找自己,这是个什么逻辑呀。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道温和醇厚的声音响起,“阿姨,素素怎样了?”   安然心中立时酥成一片,她被声控了!稳住心神,安然悄悄抬头,循着声音撞进了一双深遂的漆黑眼眸。是他?!   “薛恒?!”安然脱口惊呼,试问暗恋男神就在眼前,谁能把持得住!她激动地从床上蹦了下来,兴冲冲地飞奔过去,却在半道及时刹住,尴尬地沉默了。心里小九九,安然你连状况都没搞清,犯什么花痴!不对,这是原主的哥哥?可他刚叫的是阿姨呀。恋人?老牛吃嫩草?   男人看着素素这一系列的动作,从喜不自禁到踌躇不前,原本高高扬起的兴奋小脸转瞬垂头丧气的只剩下个小脑勺,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好笑地问道,“怎么了?都好了?”   安然愣愣的,发梢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指的余温。其实也就一秒钟,她却不由怔怔回味。这时素妈妈酸溜溜地插了进来,“素素,你连妈都不认了,倒是认得恒恒!”   安然不好意思地看向素妈妈,再抬头求助地看向男神。他好高,还是记忆中的儒雅俊朗,正低头含笑望着自己。“快去把鞋穿上,地上凉。”这语气,难不成是长辈?   安然这时才感觉脚下凉凉的,赶紧回到床边找鞋,趁机掩饰一脸的潮红。初次见面,形象尽毁。形象?我还不知道自己长啥样呢?于是又开始东张西望地找镜子。   薛恒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个小了自己快十岁的未婚妻,觉得她突然变得有趣了。没想到一向娇生惯养的独生女也有奋不顾身跳水救人的勇气,还有刚刚那副喜出望外的样子,似乎有些超出了他们共认的兄妹情。   病房里迎来了新一批医生,从素妈妈和医生的对答中,安然了解到自己是为了救一名落水儿童而昏厥的,躺了两天,今天才醒就不认人了,只除了薛恒。其实她对薛男神也所知有限,皆来自大学校园的道听途说,她大一暗恋上他,没多久他就出国了。   在被医生确认身体无碍后,安然跟着素妈妈回家了。薛恒好象很忙,安排了司机送她们就先走了。安然这时已知男神是自己的未婚夫了,一脑门子红心,全程走失儿童状。   对于素素的失忆,素妈妈并没太沮丧,只吃味了一下下恒恒在女儿心中的永恒记忆。只要女儿健健康康,没缺胳膊少腿儿,还是她的开心果儿。于是,安然----现在的素素,名正言顺地住进了周家,享受着公主的待遇。除了吃就是补,补脑。   周素素是名符其实的公主,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富二代,除了生活奢华,倒也没有太大的缺点。她大学金融系刚毕业,正准备进自家公司实习,同时待嫁。薛家与周家世交,同样富贵不逼人,两家联姻,门当户对。就是不知男神是怎么想的,这年头还有遵循长辈意见的婚姻吗?不会是逢场作戏吧?以前似乎听闻上流社会的家庭关系很复杂的。   素爸爸宠妻无度,爱女盲目。素素这几日过得恍如梦中。唯一的小遗憾就是没再见到男神。而且从父母口中也多少觉察出男神对婚约的态度,怎么有点象她和子阳?年纪到了,门当户对,对方不讨厌,双方父母赞成就OK。是过尽千帆,还是曾经沧海?   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什么,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素素又陷入了另一波苦恼中。原来的素素去哪儿了?如果是跟她对换,那也太倒霉了,一睁眼就是个烂担子,物质条件一落千丈,男神变成了男人,还是个行为不俭的,再加上一个懵懂的娃娃,还有作为女人最无法忍受的一点----一下子老了十四岁!唉,还不如不醒呢!安然愧疚不已,她在这里不劳而获,坐享其成,那头的真素素得多煎熬啊。   还有最放不下的女儿和父母,不知他们怎么样了,看到自己醒来失忆是什么反应。但愿真素素能够善待他们,不要把对她的怨气撒到家人身上。   安然在这厢天马行空,孰不知十年后的素素还睡着呢,一点儿没有怨恨她的机会。    ☆、议婚  薛恒和周素素的关系跟恋人沾不上边儿。虽说从小相识,相处的时间却屈指可数。再者年龄摆在那儿,说有代沟都不为过。婚事是双方父母的意愿,活到三十二岁,过了蠢蠢欲动的年纪,每天被工作占去了多半时间,没有闲情逸致分给风花雪月,与其费心费力地寻觅一份未知的爱情,不如尝试与父母相中的人选相处,毕竟相爱容易相处难。素素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可以接受,这样至少父母那一关先过了。      为了庆祝素素出院,双方家长定在周末聚会,顺便把婚期定下来。因为恒恒的岁数不小了,薛家等着抱孙子呢。   素妈妈看着女儿一早上挑了不下十套衣服,不禁暗喜,这丫头总算有点见公婆的自觉了。要说这门亲事,唯一不尽人意的就是年龄差得多了点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恒恒对素素称得上爱护,却不是爱,看她的眼神跟半个长辈似的,素素自己也没上多大的心。唉,这俩人那,有的磨呢。   安然长这么大除了休闲装就是职业装,面对一室的名贵服饰犯难了。还有那些恨天高,绝对是禁看不禁穿。踌躇了半天,选了一款样式简单的A字裙,配套的手包和鞋子也相对简洁。穿上效果不错,素素的身材和容貌继承了爸妈的优点,是个小美人儿。安然对镜感叹,年轻真好,有钱更妙。      薛妈妈看着素素一身清爽的装扮,婷婷玉立,略感欣喜。今天的准儿媳看上去多了点女人味儿,比以前那些花哨服饰成熟了几分。   安然对上婆婆略带审视的眼光嫣然一笑,心知想要在婆婆这里拿高分不容易,更何况人家儿子是男神级别的。她性子虽温吞,但也心宽,转念安慰起自己,不怕,咱现在也算白富美了。   薛爸爸对儿媳的年龄一点儿不介意,要知道孩他妈比自己小了八岁,当初是他宠着的邻家小妹,宠着宠着就宠到心里去了。别看他家恒恒现在高冷,等哪天开窍儿了,一样绕指柔。   安然牟足了劲儿挣高分,谨言慎行,恭敬有礼,比工作面试还紧张几分,生怕哪个眼神或是细微动作给人家留下坏印象。未来公婆心里纳闷儿,不免猜测这小丫头住了两天院改性儿了?言谈举止长进了是好事儿,就是别太委屈了自己,为了跟儿子看齐生生泯灭了童心。   薛恒一边招待未来岳父岳母,一边留意到爸妈和素素的互动,看起来还不错。素素浅浅笑着,右颊有一颗小酒窝,若隐若现的,素静的小脸映在一室柔光中格外甜美。他好象能够想见婚后日常,自己去公司坐镇,她在家里陪父母和谐相处的温馨画面,再加上一个小萝卜头儿。   素爸爸抬眼瞥见女婿目光所及,恍了一下神,女婿可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素素呀,莫非是因为婚期将近,开始酝酿升温了?素爸爸本来对恒恒是百分百满意,现在没事儿就吃味。自从素素失忆就跟自家爸妈生份了,也不撒娇了,每每想跟宝贝女儿聊天联络感情,她三句不离恒哥哥,这还没嫁呢!   婚期定在来年春暖花开的三月,近期要赶在薛恒三十二岁结束前把证领了,并开始筹备婚礼。安然有点怵大场面,来的人肯定都是非富即贵的达官显贵,还要一桌桌地敬酒,她对男人喝酒痛恨至极,子阳就是酒后乱性走上那条路的!      午餐后父母各自回家,两个年轻人被送作堆培养感情。薛恒平日工作忙,也正想趁这个机会和素素沟通好。让素素这样一毕业就结婚,连正经的恋爱都没谈,即使今后锦衣玉食,也必留遗憾吧。   安然心神飘忽地站在薛恒身侧,后悔没穿恨天高,本来年龄差就够大了,现在身高也成了问题,她只到他肩膀,总仰头看他,脖子很酸好不好,以后会不会得颈椎病?应该找个有台阶的地方和他站在一起,至少有机会平视。   薛恒问她想去哪儿,没等到回答,发现身边的小丫头又不知神游到哪儿去了,忽闪着一双大眼左顾右盼的,这是找什么呢?   “素素,先告诉我你想去哪儿?”他提醒自己要有耐心,俗话说的好,三年一小沟,五年一大沟,十年一鸿沟。   安然这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想着脚踩半高跟儿实在不适合逛街,便提意去附近的咖啡馆坐坐。      宁静的午后,咖啡馆里飘荡着轻柔的钢琴曲,温暖的阳光穿过茶色的玻璃窗散落在空气中,舒适而惬意。   薛恒坐在安然对面,悠闲地翻看菜单,安然则趁机肆无忌惮地观赏男神。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顺着他低垂的头看清两排浓密的睫毛,听说有人偏好数爱人的睫毛,她可不会,因为只是看到他就足以让她沉沦了。   “喝点什么?巧克力奶?”薛恒抬眼轻声询问她的意见。安然慌忙收心敛神,听到他的问题不觉掩唇苦笑,“你还真把我当小孩儿了。来杯拿铁吧。”   “你在我眼里…..”本想说可不就是个小孩儿,但是对上她垂下的眼帘,小巧的鼻尖,以及娇好的下巴堪堪掩住的一小截锁骨,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好吧,就当我是小孩儿吧。小孩儿说错话是可以原谅的,所以我现在要问你一些问题,请你一定如实回答。”   “嗯?”看来不是什么好问题,否则不会拿年龄当挡剑牌的。   “我们以前是怎么相处的?不要敷衍我,肯定不是恋人,我能感觉到。可你真的想和我做夫妻吗?真正的夫妻?还是我们私下有过什么约定?还有你不要用这个问题反问我,我失忆了。”   薛恒没想到小丫头这么直率,而且看得这么明白。他仔细斟酌着措辞,不想伤她,却感觉如果说出真相,必伤无疑。对面的女孩才二十二岁,花一样的年纪,有谁是不期待爱与被爱的?   安然说完就后悔了,要是搁以前,借她十个胆儿也不敢这么跟男神说话呀,再有,她以前压根儿就没有过跟男神说话的机会好不好。   “素素,你一直当我是哥哥。我承诺了会照顾你一生,就会说到做到。”   无关爱情。这才是潜台词吧,安然心伤地想。   “那你有情人吗?她不在意吗?”千万别说她不在意,她不在意我在意!   “你小说看多了,这点倒是和以前一样。我再明确地告诉你一次,没有。如果你担心有什么历史遗留问题,就按照当初说好的,只做兄妹式夫妻,直到能够接纳对方,再要孩子。如果有了其他选择,给彼此自由。”   我的选择就是你!安然的小宇宙叫嚣着。可惜不是素素的,唉!极品惨遭无视,周素素你什么眼神呀!   再如何不甘心,安然也只能勉强自己挤出一个字,“好。”   薛恒看出素素情绪不佳,想她是不愿意老调重弹,转换话题道,“什么时侯进公司实习?”   “嗯。其实我爸才用不上我,他才五十岁,再过个十年都不见得要我接班。再说到时侯不是还有你呢么?”安然卖乖地笑着,也试图调节一下气氛。   “那你有什么想做的事么?如果不想进公司,我来和他们讲。”   这是代言的节奏?看来身为未婚夫的自觉还是有的,好兆头。   “其实我并不抵触上班,当初学金融也是为了以后能帮到家里。就是想到老爸都跟底下人打过招呼了,到时侯难免要被人指指点点的,干得好没人认为你有实力,干不好就一定是裤带关系,唉……不如,我隐姓埋名跟着大叔您混吧?”话一出口,安然差点儿咬了舌头,没事儿看韩剧都学了什么呀?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年龄是他俩之间无法修复的差距,叫大叔?她还嫌代沟不够大么?   薛恒一口咖啡没喷出来,强忍着咽下去,有点苦。这丫头,合着见公婆那会儿的成熟稳重全是装的,还没一小时就破功了。   “我错了,童言无忌。那个,恒哥哥,恒大哥哥,我的意思是我去你公司行么?那儿没人认识我,顺便还能彼此增进了解,以后才好合作跑垒呀。我很能干的,真的。”安然赶紧找补。活了三十多岁,还是头一回这么没脸没皮。真素素对不住,给你丢人了。   薛恒当然不会跟个小孩儿计较,却也难得幽默了一把,“可以,不过先说好,大叔可不会带孩子。再有,跑垒这样的话……”   怎么又绕回去了……不会带孩子,倒知道教训我……安然还想胡搅蛮缠,却在他一本正经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只好借着埋头喝咖啡,掩饰她的心虚,她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仗着素素的身份调戏男神。   继续低头去看桌面,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原木的纹路,沿着一道浅色的栗纹捋下去,竟然不知不觉把指尖送到薛恒那边,眼看着就要与他的指尖亲密接触了,安然象被烫到了一样,倏地缩回手,不安地瞟了一眼对面稳如泰山的男神。他只是一言不发地冷着她,就令她相形见绌,若论气势,绝对完败。   “又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这样......看在我年幼无知的份上……真不是故意的。”安然无技可施,只好再次装嫩,只是这招儿不好使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向中规中矩,从来没有这么口无遮拦过,怎么在他面前竟敢如此放肆?再这么不着调儿,是不是要被退货了?   薛恒依旧沉默,不动声色地观察她。小丫头看上去是真的认识到错误了,不难□□,有时侯树立威严还是管用的,谁叫她的嘴没有个把门儿的,这是在他面前,若是到了外人面前也……脑海中再次闪过她在父母跟前大方得体的言行举止,突然有了新的想法,她不会是故意的吧?不满意这门婚事,又不好意思先开口,想激他主动退婚?   “素素,我还没有问你,就算失忆,以你目前所处的状况,你还愿意嫁给我么?甚至生儿育女?”   “当然愿意!”居然被他误会了,她刚刚是自毁长城么,“我不是故意的!你误会了!”   看她这么急切地分辩,真是他误会了?   “那以后如果……”   “没有如果!我愿意,一千一万个愿意,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白头到(老)……”最后一个老字含在嘴里,听不太清。她好象又越界了,安然连撞墙的心都有了,有这么上赶着的么。   薛恒憋住笑,这就是她的本性么?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怪好玩的,有这么个心直口快的小丫头在身边,以后的日子至少不会太无聊。 ☆、求助      薛恒言出必行,周一就跟素爸爸商量好让素素跟在自己身边实习。鉴于她现在记忆有缺,去哪儿都不让人放心,只好搁眼皮底下盯着了。   转头一想,还真让自己说中了,可不就是带孩子么。   安然毫不掩饰对男神的朝思暮想,天天数着日历上的格子,跟小时侯掰着指头盼过年似的,就等下周去上班。   她现在养成了一个新的习惯,就是睡前躺在床上和真素素隔空聊天。但愿她能听得见吧。   每天都要问问自己的小宝贝儿囡囡过得好不好,九月份就要上幼儿园了,入园的头几天肯定会掉金豆子,你可一定狠下心来让她适应,别一哭就往家带,可也别太心狠了啊。   我老爸老妈是闲不住的,一心走遍祖国的大好河山,你想着叮嘱他们注意安全,遇到个奇峰怪石,激流险滩的还是绕道走的好。对了,想着跟他们要些各地特产什么的,让他们炫耀炫耀出游的战果,充满成就感。   至于那个准前夫,相敬如宾好啦。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这个人不坏,其他方面还是很可靠的,比起那些家暴赌博的主儿,咱还算幸运的,有机会多提醒他,喝酒误事,洁身自爱。   我这边儿你就放心好啦。你爸妈恩爱有加,你老公英俊潇洒,你替身貌美如花,未来公婆有待考察,毕竟只见过一面嘛。   话说你真的一点儿不电你恒哥哥么?姐姐我唯一一次的怦然心动,是在大一的歌会上,你恒哥哥一身玄衣,伫立在舞台中央,俊朗挺拔,轻拨吉他,一首《你是天上最远的那颗星星》秒杀全场。渺小如我,置身人海,遥遥一眼,一眼万年。   嗳,你可别嫌姐酸,姐这人就这么琼瑶。   如今无需高山仰止,我想我开始爱上他了。就算只把我当成小妹妹,可他对我的呵护是真诚的,得此亲情长伴,一生足矣!   素妈妈张罗着给素素置办上班的行头,现有的服饰不适合职场,咱们素素可是斗志昂扬的要当一把小白丁儿上班族的。   母女俩一行来到胜天百货,安然对于职业装再熟悉不过,当了十几年白领儿,这点儿眼光还是有的,很快便大包小包地拎了满手。司机去车里放购物袋,素妈妈要去给素爸爸挑件浴袍,安然也想给男神买,又觉得现在就买贴身衣物为时过早,没准儿还要被大叔斥责心思不纯,况且她还没摸清他的喜好,作罢作罢。   和妈妈约好在餐厅会面,男神也会过来,吃过饭下午一起去拍婚纱照。   安然身不由己地逛到了童装店,望着小巧可爱的簇新童装不禁红了眼,以前每次带囡囡买衣服,母女俩总是先欣赏一圈上市新品,然后再去打折柜台精挑细选。   安然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想着再呆下去非得情绪失控。刚转身想走便定住了,只见一个比囡囡稍小点儿的女娃,正一个人坐在衣挂下玩布偶。安然放轻了脚步挪过去,蹲下身,一眼不眨地看着她伸出肉呼呼的小手哄她的布娃娃。   安然怕吓着小孩儿,也不敢出声,贪婪地盯着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囡囡。   小女娃把布娃娃哄睡了,抬起头看到安然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姐姐,宝宝睡了,我要回家。"   安然环顾左右,没看到大人,便问她:"宝贝儿,你家大人呢?"小女娃却伸手要抱,安然不假思索就接过她来,抱在胸前,柔软的小身体依偎着她,心里立时暖成一团。   "阿姨带你去找妈妈吧。"估计孩子妈自己逛上了瘾,把孩子忘这儿了。   小女娃看到前方挂着的充气飞机,甜甜地喊着,"飞,飞----"   "好,我们飞飞!"安然托起小孩软软的屁蛋儿,小跑了几步,"飞走啰!"   突然横过来一只手臂,把她拽了个踉跄,手中的女娃也被夺走了。   正要开口,冷不防"啪"的一声脆响,左脸火辣辣地被人狠狠扇了一个耳光。身后的挂衣架哗啦一下撞歪了。安然眼瞅着衣架的另一端刮到了展品模特的后背,模特旋即以悲惨的姿势冲着小女孩倒了下去。   她一个箭步扑了过去,挡在小女孩身前,感觉后背上一阵闷痛。   小女娃被吓得"哇"地一声哭起来,震天动地。   安然伸手想安抚她,抱着她的女人忙往后退,戒备地躲开了。   安然有些尴尬地伸着手,就听到旁边的男人怒吼,"光天化日之下就想拐骗小孩!你胆子也忒大了!"   "我没有!"   "没有?要不是我们反应快,你早抱着她跑远了!"   这边的吵闹声把商场的保安引了过来。   "我正要带她去找家长的。"这话让旁人听起来是有点儿弱。   商场保安训练有素,为了不影响其他顾客,很快把他们带到了保卫处。   安然说明了来龙去脉,就想着快点脱身去餐厅找妈妈,这会儿她该等急了,男神没准也到了。   不料小孩家长得理不饶人,非要安然和商场赔偿精神损失。   安然的倔劲儿也上来了,质问道,"你不问青红皂白上来打人就对了?你们说是孩子的家长就是了,她在你怀里还哭呢,谁能证明?"   保安一听也觉得有理,干脆命令双方各坐一边,登记身份信息,还特别指出,再闹就报警了。   安然没带身份证,更背不出周素素的身份证号。情急之下,只好给妈妈打电话。   一想到自己红肿的左脸,按键的手指顿时犹豫了。   万般无奈,只好给薛恒发了条信息,说自己遇到了难事,让他来接她,先别告诉她妈。   薛恒这会儿已到了餐厅,正耐心地听着素妈妈念叨女儿,"这孩子不定又逛到哪儿去了,没个时间观念。她比你小,往后多担待点儿。"   收到信息,薛恒眉头一皱,这是又闯祸了?为防素妈妈担心,他神色不变,沉默地给素素拨了过去。   安然看到薛恒的号码,立刻找到了组织。   "怎么了?"男神沉稳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她鼻头一酸,差点泪奔。   深吸口气,简单说明了情况,末了加了一句,"对不起。"声音弱弱的。   薛恒听得出她语气里的小心翼翼,不免叹气,说得轻描淡写,都跑到保卫处了,能是小误会么。   同时内心又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意,她第一个求助的是自己。   挂了电话,匆匆跟素妈妈交待着,"素素说给我准备了一份惊喜,等着我去呢。阿姨您先吃吧,吃完不用等我们了,回头我送素素回去。"   "什么惊喜?连我都瞒着。快去吧,别耽搁了下午照婚纱!"    ☆、她是我太太   保安见到薛恒颇为诧异,这可是老大的老大的老大呀,肯定不是冲着他这个无名小卒来的。   "薛总,我们处长在里面处理事儿呢。您稍等,我给您叫去。"   薛恒已经认出磨砂玻璃后的朦胧背影,快步走了进去。   众人听到脚步声,目光齐聚到入口处颀长的身形上。   薛恒一言不发,径直走向素素,在看到她脸颊上狰狞的指印时,一股怒气充盈到胸口,"谁打的?"   不待保安处长解释,低沉地继续吩咐,"去调监控!拿冰袋来!"   "监控在这儿呢!是个误会,只要双方信息得到核实就没问题了。"   "怎么就没问题了?我们孩子在你们商场差点丢了,又受到惊吓,还被你们扣了这么久,到现在还饿着……"   薛恒怒火中烧地看完了录像,紧抿着唇,周身散发出凛冽寒气,冷冷地看向打人的男子,"道歉!"   "你谁呀?凭什么…..."男人继续嘴硬。   "她是我太太。"话音未落全场石化,安然感动得一塌糊涂,耳边不断回放着简短却有力的五个字,她是我太太,她是我太太……真是,幸福得无话可说。   保安处长差点跪了,傻大个儿你打人没看黄历吧,"这是我们总裁。"整座商场都是他家的,不告诉你是怕你厥过去。这下好了,刚才让你走你不走,现在想走没那么容易了。   傻大个儿早就被对方的气势震慑了,刚才不过是虚张声势,这会儿知道打的是人家老婆,哪还有一点儿底气,求助地看向保安处长,蔫蔫地说,"我也不是故意的。"   "那还不快赔不是,总裁夫人金枝玉叶……"   这时有人送来了冰袋,薛恒接过,用手握住,并没直接递给安然,而是再度张开手抚上了她的左颊。   掌心带着丝丝凉意又不是很冰,恰到好处地缓解了肿痛。安然的脑子轰地一声,这下连右半边儿脸都红透了。   "对不住。要不您打回来吧,我就是个混人,当时太冲动了。"   被傻大个儿这么一打岔,薛恒也觉出小丫头害羞了,不着痕迹地撤回了手,把冰袋交到安然手上。   安然刚舒了口气,却发现男神的手转了个方向,落在了自己的右肩上。   淡定淡定,"谢谢。我没事儿,能走了么?"她可再也呆不下去了。   薛恒低头看她,她的脸上写满了不自在,被吓着了?怎么就不会保护自己呢,逛个商场都被人欺负,以后是不是得给她找个会点儿功夫的司机跟着,真让人操心。边想着边揽着她迈步往外走,示意保安处长善后。   直到坐上车,安然才从神游状态回魂儿。想起后背还有一处伤时,已经收不住向后靠去的上身。"啊"的痛出了声。   薛恒也反应过来,刚才在录像上看到了她被砸的那一幕,"是我疏忽了。先去医院,下午的婚纱照取消吧。"   司机随即调转了车头,助理则联系摄影师。   "让我看看,严不严重?饿不饿?想吃什么?"本来还想教训她以后别再这么行事莽撞了,可看她受了苦,不免生出恻隐之心,没再继续。   这怎么看呀,安然的脸又烧起来。只好选择性失聪,直接跳到第二个问题,"想吃牛肉拉面。"说完立刻后悔,他不会认为她是在故意破坏他高高在上的形象吧?   结果薛恒真的陪她吃了街边的牛肉拉面。   看到高贵的男神屈尊坐在简陋的小店里,就着磨边儿的海碗优雅斯文地挑着面条,安然彻底膜拜了。   "怎么想起来吃这个?考验我?"从他对她以往的认知来看,素素是不会光顾这种地方的。   "哪有!别的爱吃的,我都能自己做,唯独这个,实在学不会,只好出来吃啦。"她忘了她是周素素,脱口而出。   "这么说来,你爱吃的东西应该不多。"真是个小孩子,瞧这大话说的。   "太小瞧人了,你怎么不说我会做的东西多呢!"她可是从初中开始就学着做饭了,掌勺的时间比工龄都长。   "那我就等着周大厨哪天露一手了。"   "以后天天给你做,只要你吃不腻。"想到'自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作羹汤'的场景,她忽闪着笑眼,特意强调,"腻了也不能说,"   "因为是你我做的。"异口同声,表情各异。   这么默契有木有,代沟呢?   那天的事情终归没有瞒过素妈妈。   除了心疼女儿遭遇无妄之灾以外,素妈妈倒是给未来女婿加了分。   看得出来,小俩口儿通过这次事件亲近了不少。   晚上,薛恒送素素回来,叮嘱她敷脸,上药,临走又习惯性地抚了她的头发。听听她的宝贝女儿   是怎么说人家的,"又摸头,哄小孩那。你再摸我可不客气了。"   "嗯?"薛恒打趣地看着她,笑意从嘴角漫延到眼里。   "摸一次喊一声大叔,摸两次喊一天。大、叔!"他知不知道她一点儿也不想当他眼里的小孩儿,她只想当他的……   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呢,都撒上娇了。   回家路上,薛恒回想起素素皱着眉头,撅着小嘴喊他大叔的模样,不觉笑出了声。   他的小未婚妻,越来越有趣,越逗越上瘾。    ☆、人才 终于盼到了周一,安然的脸早消肿了,后背的淤青也淡了许多。   耶!想到从今天起就能天天和男神在一起,怎一个美字了得。   进公司前,安然全幅改装,俨然一个初入职场的小白。   随身物品只留下了手机,她用惯了iPhone,现在用最新款都不爽利。再有一个是订婚钻戒,让人看到,说是真的吧,难免露馅儿;说是假的吧,就只剩虚荣了。只好把它串在项链上,藏在了脖子里。   上了班才知男神有多忙,虽然她就坐在总裁办外间的秘书室,可快到中午了也没见男神出来照个面儿。只有特助拿着文件进出了几次,总裁室的封闭性好,伸长了耳朵也听不着半个音儿,声控的福利呢?   安然虽是抱着观赏男神的目的来的,但正经事儿绝不含糊。   想当年,她可是男神的校友,重点大学四年,除了一年级的暗恋,其它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虽不比男神的博士光环耀眼,姐也是中英双语双学士好吧。   毕业后,转战了几家公司,最后在一家财经杂志社站稳了脚跟。一路从基层干起,从翻译升到高翻,再到编审,高级编审,正努力向副主编的位置攀登时,掉河里了。   所以仗着自己多年的职场经验,安然做个总裁秘书是驾轻就熟。同时还得提醒自己悠着点儿,别锋芒太露。   薛恒此刻正坐在办公桌前听特助汇报。特助是这里唯一知晓老板娘身份的人,所以监护汇报非他莫属。   "夫人已经去各部门走了一圈,认过门儿了。"   "小苏正给她介绍总公司和管理层的架构。"   "王姐想让她负责金融信息的收集整理,这块儿不需要对公司业务太熟悉,就是要求专业性。"   "别太为难她,也别让她闲着。我只要求她做自己喜欢的,做得好,做得高兴。"   您这要求够低,要达到可不易。既要让娘娘满意,还得让别人对娘娘满意,然后您才能满意,是不是都是这个理儿?   就在特助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实现让总裁最终满意的远大目标时,王姐的一句话把他浇了个透心儿凉,"徐特助,你这是从哪招来的人才呀?"   不是人才,是才人,娘娘!   "看简历,不过是个三流大学毕业生呀!"   当然是毕业生,毕业就升,升当娘娘。   "我真是服了!"   总裁都扶的人,你敢不服。   "这丫头太好使了!咱们这回捡到宝了。"   什么情况?大姐咱能不大喘气么?不带这么玩儿的。   "中英文盲打,那小手噼里啪啦比郎朗都快。我刚让她翻译一篇路透社的每日财经,二十分钟搞定,连排版带打印,一个错别字都没有。完了自己又从网上搜了一份彭博社的日评,说这种涉及海外金融的信息得几家对比着看。现在的应届生都这么牛了……"      安然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王姐眼里的香饽饽,正苦思冥想怎么进总裁室给男神送爱心午餐。这   可是她那天厚着脸皮逼着薛恒答应的,美名其曰提前演习给他做饭,其实是给自己多找个理由接近男神罢了。   午饭是她今早起来现做的,据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独掌大勺。   为防爸妈起疑,她昨天装模作样地上网搜了一堆菜谱,又鞍前马后地跟着阿姨打下手。阿姨按照她的要求,手把手教她将各类食材备好,该洗的洗,该切的切,一通忙活。   素妈妈欣喜女儿终于有了为人未婚妻的觉悟,素爸爸独自内伤,薛恒那个臭小子,口福不小。   蚝油牛肉,西芹百合,罗宋汤,白米饭,外加大苹果。One apple a day keeps the doctor away. 有荤有素,营养搭配。   这些都是以前囡囡最爱吃的,男神你现在享受的是我家小公主的待遇!   临出门前,她又特意叮嘱爸妈保密,不许对外透露她是临时抱佛脚,现学现卖,结果被爸妈鄙视地奚落了一番,恒恒才不会在意她会不会做饭,以他对她的要求,只要她不让人操心好好吃饭就够了。安然郁闷,太伤自尊了!      小苏得知安然自带午饭,便和王姐下楼觅食了。   徐特助自然一秒都不多留,主动闪人。   安然提着食盒正要敲门,门就开了,自动感应的?   头顶随即传来男神独具魅力的磁性嗓音,"还不进来?"   安然俯首贴耳,心里早已战鼓隆隆。   稳住稳住。   "真是你做的?"色香味俱佳,薛恒看她一副急于讨赏的样子,一时兴起,又想逗她,装作将信将疑。   "对,我手艺不错吧?"她紧张地盯着他,等待肯定。   "还不错,不会每天都是这四样吧?"继续逗。   "又小瞧人!我保证一个月不重样儿!"她说得信誓旦旦,斗志昂扬。   "行啊,你要是真能做到,我就……想要什么奖励?"不知不觉又摆出了长辈的架式。   "不用,只要你爱吃,把我做的都吃光,那就是对我最大的奖励了。"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   听得这话,他心里一软,有点儿逗不下去了。好象才发现,小丫头看他的眼神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不止崇拜,还多了些暧昧,甚至是,迷恋?   安然看他出神,忍不住催他,"快尝尝,爱吃么?你有什么忌口或者偏好,一定早早告诉我。不然我会错了意,岂不追悔莫及。"   "嗯?"薛恒的心思还停留在刚才的猜测上。   "没听过那个故事么?一对老夫妻相亲相爱,相濡以沫。老头和老太太都爱吃鱼,每次老头都把鱼头让给老太太,老太太则把鱼尾让给老头。临终前老头吐露了实情:'老太婆,其实我骗了你,我最爱吃的是鱼头......'老太太听罢泪流满面, '其实我最爱吃的是鱼尾,我以为你爱吃所以才留给你...... '咱们以后可别这么可悲,早点告诉我你的喜好,从一开始就能吃到鱼头了。   今天这几样菜都是我家----,爱吃的,你一定要真实地告诉我你喜欢哪样,我要把我会的都做一遍给你尝,挑出你爱吃的作为保留菜色,如果有我不会做的,只管告诉我,我去学。"   这里面的用心比她说出口的话更打动他的心,蓦然发现,不经意间,自己的情绪居然受到面前的小丫头牵引了。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会舍不得放手吧。      月底考评,新人周素素一跃成为公司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入职半个月,她出了两份报告,全面总结了一周国际金融市场动态,从证券到期货,涵盖股指、外汇、农产品、能源、贵金属等各个领域;同时归纳了投资机构的点评及预测。简明扼要,面面俱到。   薛恒读着手中的报告,温柔的眼神里写满了赞赏,她又给了他一个惊喜!是从什么时侯开始,眼里装了越来越多的她,一瞥一笑,一嗔一喜,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娇生惯养,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了。   可是,好象不止他一人发现了她的好。据徐特助汇报,她已经收到过两次鲜花和巧克力了,看来是时侯对她宣告主权了。   于是,当素素再次和同事分享新得的巧克力时,薛恒不打算继续装淡定了。   "周素素。"声音严厉。   老板脸色有点儿沉,一众人精迅速归位,投入工作。   安然进到总裁室,没待他开口,伸手先递上了一枚红心巧克力,"这颗是特意给你留的,吃完要漱口。"   这个没心没肺的!居然拿别的男人送的爱心孝敬自己的未婚夫!   "周素素!"   "在?"安然敏感地意识到今天男神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因为她上班吃零食?不至于吧?那就是因为有人送她礼物?更不可能,她倒是巴不得他能为她吃醋呢。   薛恒别扭地清了清嗓子,"你知道是谁送的就随便拿来吃?"果然又是长辈训话。   "包装完好,质量没问题。就是因为不知道是谁送的,才吃得下呀。否则吃人嘴软,这年头儿最不能欠的就是人情。"回答得振振有辞。   这话他爱听,眼中开始闪烁诙谐的笑意,不禁逗她, "这么说,我天天吃你做的饭,可是欠了你的人情?"   "那当然啦。我就是要让你天天吃,天天欠,吃一辈子,欠一辈子,还一辈子,"   一辈子,一辈子……   怎么又口不择言了……   安然羞得无地自容,故而没有看到,薛恒已是满目星光,灿若烟花。 ☆、领证   9月28日是薛恒的生日,按照计划,这一天之前要领到结婚证。因为薛妈妈坚持接下来的岁数33和34不吉利。素素爸妈心知这不过是想让恒恒尽早成家的藉口罢了。   薛恒在这方面一贯尊重素素的意见。   素素的意见又一次让薛恒……嗯……刮目相看。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日历上的9月21日,并且坚定不移地指出其他日期一概不考虑!   想来男神肯定不知其中深意,他上学那会儿还不时兴这个,不知者不为过。安然偷着乐,不怕你不知道,就怕你知道,嘿嘿。   薛恒本来没什么想法,被素素的强硬态度一激,反而引发了深究的兴趣。这世上有什么事情经得起深究呢。聪明如薛恒,很快就想明白了。   小丫头这是在拐弯抹角地表白么?她是料定自己猜不到,才会那么肆意地宣扬着自己的小心思吧,还是认为自己已经老到足以对这些小情小意无动于衷了?   薛恒觉得自己被素素带偏了,跟着她一起犯傻,居然对着三个阿拉伯数字浮想联翩。两人目前的状况超出了他的预料,有点控制不住,失控不是什么好事,他一向是有条不紊理性克制的,眼瞅着要栽给这个小丫头了 。   小丫头必是笃定自己还能象从前一样淡然处之,毫不介意她的任性,若无其事地迁就她的孩子气。他们以前是怎样的?回想起来已经很模糊了,有她的记忆好象自这个夏天鲜活清晰起来,从她落水之后,他去医院探病,一个多月来她带给他太多次惊喜,每一次都触碰到心底最柔软的领地。   而他的心就在不知不觉间悄无声息地沦陷了。      薛恒答应了素素9月21日去领证,却对三个数字的谐音佯装不知。   不是他假意高冷,丫头还小,心性不定,尤其是她的转变太突然了。如果没有失忆,他所认识的她绝对做不出这些事情,如果有一天她找回了从前的记忆,是否后悔今日的草率冒失?   他不忍看她到时侯左右为难。   只好为难自己了。   只要默默地守护好她,除非她想她要,他不该主动推波助澜。   安然哪里想的到男神的一番良苦用心,反而变本加利,要求领证当天补照婚纱。   9、10月正是一年当中的婚庆黄金季节,摄影师的日程表连晚间都排满了,而921更是最最特别的日子。   薛恒自从认清了对素素的感情,心无旁骛,只想满足她所有的愿望。吩咐特助务必拿到921的婚纱照,不计代价。   不计代价的代价就是,徐特助用高于原价三倍的价格从一对小夫妻那里买到了排期。   安然对此一无所知,一颗红心,欢喜备嫁。   要知道,她还从来没穿过婚纱呢。当初和子阳结婚时,二人正值事业上升期,容不得丝毫松懈,故而一切从简,婚纱照和婚礼都省了,只请了双方父母长辈聚餐认亲。以前偶尔还自问是否遗憾,如今出了岔儿,反倒要庆幸了。   这一次不同了,是她的新生,心爱……      徐特助不愧是特助,吸取前车之鉴,迅速果断地提前在婚姻登记处预约了921登记。   当天,安然看到门外排着的浩瀚长龙时,真心感谢徐特助。   徐特助一旁腹诽:娘娘您满意就好,千万别想起来说9点21分登记就行,那个号我没排上呀。   安然手捧结婚证,喜滋滋地看着合影中神采飞扬的一对璧人,谁能想到,这可是她修了两世得来的姻缘呢。   "走吧。"薛恒柔声敦促道。   安然抬眼对上他微笑的嘴角,因为离得近,温热的气息自然而然地抚过她的面颊,不由心随意动,踮起脚尖,鬼使神差地将唇贴了上去。   蜻蜓点水。   随即腿软,冲动是魔鬼呀!   "那个,我,盖个章……"细若蚊蝇。   薛恒见她手足无措地呆立原地,暗自叹气。这丫头,怎么每次都是前后判若两人,才刚在大庭广众之下任性妄为,这会儿又俯首帖耳低眉顺眼了。 ☆、初吻   薛家在城外的别墅占地广阔,风景怡人,是真素素钦点的取景地。   薛妈妈本意是在这儿举行婚礼,青山绿水,别有天地。   征求各方意见时,真素素一见倾心,跟素妈妈小声嘀咕,要是也能在这儿拍婚纱多美啊!   薛恒彼时仍以兄长自居,无意中听到素素的话,本能地站了出来,善解人意地代言了。   真素素如愿以偿,安然也很满意。   曾有人说婚纱是女人心底最瑰丽的梦。   披上婚纱的那一刻,安然望向镜中楚楚动人的身影。   素素,对不起,这一切本该属于你。还有,谢谢,让我拥有这偷来的幸福。   安然低落的情绪在见到薛恒盛装登场的一刻烟消云散。   "看够了么?"小丫头真不够矜持。   惊觉自己又犯花痴了,安然狡辩,"我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   "陌上君如玉,公子世无双。"对答如流,出口成章,说完又窘了。   小透明徐特助:主子脸红了,您这是被公然调戏了?   起初,安然畏手畏脚,半天也进入不了状态。   薛恒耐心地诱导她,"别紧张,就象刚才盖章一样。"   能不能不再提了……   这组镜头要求新郎新娘十指相扣,携手漫步,走到花篷下驻足。新郎动情地揽过新娘,新娘将手温柔地搭在他胸前,四目相对,脉脉温情,溢于言表。而后新郎俯身轻吻,新娘含羞带怯,缠绵蕴藉,最后二人额头相抵,释爱无声。   如此唯美的画面频频卡在二人相拥之时。每当薛恒将她揽至身前,温热的手掌环住腰际,安然就止不住地轻颤,魂飞天外。   摄影师再一次无奈地叫停。   安然尴尬地道歉,"对不起,让我缓缓。"   "好。"可是手掌却依然停留在她敏感的腰间,透过轻柔的薄纱,灼热的气息源源不断地冲击着她的五脏六腑,深入骨髓。   安然哀求地看着他,"让我缓缓。"   薛恒却执着地不肯放开手,"素素,你得习惯我。"只能是我。   安然颤抖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胸膛,他个子高,她的视线刚好平视自己的双手。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深色礼服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素素,抬头。"   安然强迫自己把头抬高,迎上他的目光,她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慌乱的自己,包裹在最深的温柔海洋里。   "闭眼。"   安然听话地合上了眼,"素素……"随着一声轻唤,她的唇被一片滚烫的柔软覆盖住,先是轻触轻离,继而反复摩挲。环在腰间的大手加重了力道,慢慢收拢将她圈进怀里,严丝合缝。   天地不言,万物静止,一吻成痴。   薛恒再也无法否认自己对她的渴望,无以言喻的渴望,渴望着爱她、宠她、护她,渴望着有她的一切。他有多么庆幸当初自己没有反对父母的安排,答应了这门亲事。只一念之差,差点儿与她擦肩而过,错失伊人。   对于薛恒来讲,这一天永生难忘。   对于安然,这一天已然永生。   曾经,他们之间是飞鸟与鱼的距离,他是天上最远的那颗星星。而今,这个结果,令她洞悉:原来作为安然的一切都是宿命,只为跨越那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圆满   薛恒生日那天早上,安然踌躇了许久,终于吞吞吐吐地跟妈妈请假:晚上要给薛恒庆生,不用等她了。   素妈妈心领神会,小夫妻这是要万里长征更进一步了。素爸爸立马不干了,本以为女儿可以留到婚礼之后的,这才几天!安然赶紧给素妈妈抛媚眼,老爸的安抚工作全靠您了。   安然一整天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盼到了下班,收拾了东西飞奔出门。她和薛恒约好在两个街区以外的停车场见面,今天他亲自开车,然后一同去城外的别墅。   途中,薛恒问她为何偏偏对那处别墅情有独钟,"因为那是我们的初吻之地啊!"   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天的缠绵缱绻,"素素,你这样我没法专心开车。"   安然闹了个大红脸,再也不敢开口了。   吃过了周大厨手擀寿面和生日蛋糕,薛恒牵着素素散步消食。   一轮弯月高悬天际,繁星点点。安然想到填满她青春年少的那个人那首歌,她永远不能说的秘密。   "薛恒,给我唱首歌吧。"   "想听什么?"   "《你是天上最远的那颗星星》"   这是他早年最爱的一首歌,心有灵犀?"你喜欢齐秦?我以为八零后应该追周杰伦的。"   "不行吗?我就喜欢老男人。"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嫌我老?"他眉头微皱,故作受伤。   "哪-有-!齐秦比你更老……"这不还是说他老么,安然你到底有没有智商!   薛恒不再逗她,沐浴在满天星光之下,启唇清唱:   你是天上最远的那颗星星对我   我们中间隔着几百万的光年   今生今世已经无法越过   你是天上最美的那颗星星对我   我们中间隔着无数世代的传说   今生今世仍然没有结果   你是天上最美的那颗星星   今生今世已经无法越过   你是天上最美的那颗星星   今生今世仍然没有结果   你是天上最远的那颗星星对我   对我   安然听得如醉如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他是舞台上耀眼夺目的才子,她在人海中隔山隔水般遥望。   感谢天,让我遇到了你;感谢地,让我们在一起;感谢时间,让宇宙缩短了距离;感谢你,让我拥有最美的记忆。   那晚,安然在歌声中潸然泪下,她想到不为人知的真正的自己,过去和现在,所有的情绪积压在胸口,一时间患得患失,泣不成声,最后是被薛恒抱回别墅的。等到她平复下来,发现自己被他拥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抚着,温柔至极。   "素素,你想啊,即使相隔万里,虽不能相聚,但始终可以相悦相望。"   "不好。"如果从来不曾拥有,也无所谓失去,而一旦相遇,就再也无法忍受别离。   "素素,我比你大十岁,将来肯定会先走……"   安然泪凝于睫,眼看又要决堤。薛恒不假思索地俯唇贴上了她的眼角,心疼地吻去她的泪水。   这是一个又甜又苦的吻,安然乖顺地依偎在他怀里,任由他的唇落入眉心,擦过哭红的鼻头,最后含住嫣唇,动情吸吮,直到她因为缺氧挣扎着换气,齿舌相亲,尝到自己的泪水,略带着苦涩,很快又被裹出了一丝甜味。   薛恒稍稍放松了她,"素素,呼吸。"   "让我缓缓。"   怀中的小人儿眼神迷离,双手紧攥着他的衣襟,急促地喘着气,胸前一起一伏……   薛恒身体一滞,神情无比坚定,"素素,你愿意吗?"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安然仍娇羞不已,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低声回应,"嗯。"   薛恒抱着她大步走进卧室,小心地放到大床上,瞬间铺天盖地地吻了下来。   这一次的吻甜蜜至极,她不知她嗯的那声叫他怎样的心潮澎湃,翻江倒海。他紧紧地贴着她,温润灼热的唇覆住她娇嫩的唇瓣,辗转厮磨,舌尖巧妙地翘开皓齿,深深探入,缱绻羡爱。   安然被吻得昏天黑地,濒临窒息,不禁再次挣开,"让我缓缓。"   薛恒无奈地撑起身,柔声哄着,"素素,别怕。"   别怕?安然僵住了,她忘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薛恒低下头来,再一次贴上她的脸颊,吻到了耳垂,温热的鼻息熨烫着她,一波突如其来的陌生情潮席卷而至,从耳畔直窜脚心,安然又酥又麻,忍不住□□出声,目眩神迷。   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伸手拨开他的唇,"让我缓缓,听我说完。"   薛恒苦笑不已,"素素,我干脆叫你缓缓好了。"   "好啊。"她占着素素的身体已是身不由己了,平时听他唤素素还能忍受,这种时侯谁愿意李代桃僵。"说好了,以后就叫我缓缓,只在这里只准你叫。"   薛恒欣然答应,这种时侯唤昵称不失为闺中之乐。"好,我的缓缓。"   "我刚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缓缓!"再这样下去,他铁定内伤。   "最后一次,真的,那个,你知道我不记得从前,所以我不知自己,嗯,有没有过,如果,你不要太在意好么?我保证,今晚是这具身体,当前记忆中的第一次。"安然说得磕磕巴巴,语不成句,好在薛恒听懂了。   他怜惜地抱紧了怀中的小女人,真真爱不释手。   事实证明,安然多虑了。   痛并快乐着,一次又一次,是她从未体验过的云交雨合。   后来,她隔空对真素素表达了亿万次方的感激之情,感谢她给予她的这一份圆满。   第二天,俩人都起迟了。安然是累的,薛恒是故意的。早饭被他拘着多喝了一碗桂圆红枣粥,又压回房歇到快中午才回城。   徐特助心知肚明,春霄苦短,王不早朝。    ☆、婚礼   薛恒一发不可收拾,霸住安然不撒手。周末一早便登门拜访,礼数周到,恭敬谦和,意图明显,接妻回家。   素妈妈瞅着小俩口儿浓情蜜意,自是乐见其成,只是苦了素爸爸,女大不中留啊。   安然虽说和爸妈不亲,但得他们照顾日久,心内不胜感激。特意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孝敬二老。   临出门,素爸爸十八相送,素妈妈担心二人单过照顾不好自己,紧着叮嘱她好好吃饭,注意身体,末了问了一句,"避孕了么?"   安然一听懵了,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回想这两日的翻云覆雨,现在再吃药来不及了吧?薛恒,你绝对是故意的!还是我男神吗?回回软磨硬泡,简直厚颜无耻。   薛恒当然是蓄意为之,若是从前,他可能还会犹豫,如今身心合一,有什么不能为的。就算被她识破,也义正辞严。不过,还是有点儿小心疼的,毕竟她才二十二。   薛妈妈喜上眉梢,紧锣密鼓地张罗婚礼,两家一碰头,选了个周末吉日10月28日,急是急了点,可万一有喜讯了呢,再晚就不好穿婚纱了。   薛恒看出安然心里不痛快,以为她还在怨他,甜言蜜语说了个够,甚至倚老卖老搏同情。其实安然不是为这个怪他,她比他更想拥有他的孩子,她气的是他一开始算计她,误会她。所以,足足摆了两天架子,最后还是自己撑不住了,几次破功,只好坦白,结果被薛恒缓缓缓缓地教训了几番。   徐特助故计重演,成功拿下了1028的婚礼策划。哎,有钱就是任性。   婚礼还是选在别墅举行,用安然的话说,这里是我们的爱情圣地。她甚至暗自希望,有一天能和他长眠于此,携手静静地躺在地底,重温往昔。那时侯她要告诉他,很早以前有一个叫安然的女孩,是在他爱上她之前,另一个暗恋过他的她,无关风月,不问朝夕。   伟大领袖□□曾说过,实践出真知,可见这世上的任何事情要想做好都是需要经验的。可是,恐怕没有人愿意把它用于结婚。正因为此,即使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一生一次,必须光鲜亮丽,完美无缺地完成所有的繁琐礼节,不遗巨细,安然还是毫无悬念地晕头转向了,整场婚礼下来,她始终处于神游状态,似梦似真,云里雾里。幸好,薛恒全程陪护,难兄难妹,有福同享。   送走最后一拨宾客,安然身心俱疲,闭上眼累得半根手指都懒得动了。薛恒不可避免地灌了不少酒,被她嫌弃得疾首蹙额,男神就是男神,和着淡淡的醉意,将他声线的魅惑力发挥到极至,耳鬓厮磨地哄着,最后更是自告奋勇要帮她卸妆清理,安然求之不得,同时见证了男神的旺盛精力。   薛恒再一次超额完成了任务,缓缓的。   那晚的最后,安然好象听到薛恒问她,"缓缓,蜜月想去哪里?"   "麦-兜-啊"这是个什么地方?想问清楚已不可能,他的缓缓去梦周公了。   安然酥酥麻麻,迷迷糊糊,陷入了更深的梦中。   梦里,大一的午后,她手捧《傲慢与偏见》正看得津津有味,硬是被同屋的燕子拉去听什么校园歌会,挤在台下的人群里围绕在一片欢歌笑语中,前一秒心里还闪现着伊丽莎白和达西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顷刻间就被一道玄色身影占据了全部心神,耳边传来他空阔辽远的歌声,"你是天上最远的那颗星星,对我……"目之所及,心之所向,望眼欲穿。   后来,知道了他的名字----薛恒,从校刊上读到他写给新生的寄语,其中一句"Bethebestofwhateveryouare"让她肃然起敬,始终以此鞭策自己,我成为不了最好的,但我要做最好的自己。   曾经在校园里不期而遇,擦肩而过之际,难掩心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追随他的背影,将道听途说有关他的一切牢记在心,从不奢望他会看到自己,只是感念生命中曾经有过那样的心跳,一次就好。   燕子是唯一知道她暗恋的闺密,知道她把他放在了心里,一放多年,直到毕业,最后一次提笔写了他的名字,便是永别了。步入社会,她们各奔东西,鲜少联系了,结婚的时侯,她给燕子打了电话,语气平淡地描述了她的新生活。燕子当时正失恋疗伤,听到消息不由得哭了,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年少时的梦,在电话的两端沉默良久……   半夜里,安然哭醒在薛恒的身侧,他一无所知睡得正香,温热的呼吸一送一送地扑到她的脸上,近在咫尺的面容是格外真实的存在。安然闭起眼默默地祈求上苍,如果刚才是梦,我已经醒了,如果现在是梦,请让我永远沉睡。   第二天中午用早餐的时侯,薛恒问安然地球上有叫麦兜的地方么,是麦加吧?香港倒是有个叫麦兜的,但那是个卡通人物。   "就是他。因为麦兜的梦想之地就是马尔代夫,而我是因为麦兜才关注马尔代夫的,所以在我的辞典里,麦兜等于同马尔代夫。   坐落于印度洋的世外桃源,蓝天白云,椰林树影,水清沙白……麦兜最大的梦想就是去这样一个地方,所以我们也去吧。"   安然心头涌起一股酸涩。她从前也和囡囡一起憧憬过的,答应她有一天一定会去的,她的小囡囡啊!   薛恒见安然突然之间眼圈泛红,连忙揽她入怀,关切地问她怎么回事。   "没事儿,就是想起麦兜妈妈让人心酸。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却因为囊中羞涩,不能实现他的梦想,只好骗了他,把他带去坐缆车,让他以为坐飞机,以为海洋世界就是印度洋,偷偷把冰箱里的鱼扔到水里,然后让麦兜不小心捉到。麦兜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高兴地跟在妈妈身后,屁颠屁颠的玩了一路,那一天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麦妈这样做实属无奈,可是她又能怎样呢?   你别笑话我啊,好多人看到这段都是捧腹大笑,我却一直哭。"话是笑着说的,却泪眼婆娑。   "好,我们就去马尔代夫,圣诞节好吗?我让小徐排出时间来。"他又发现了她的另一面,多愁善感,心慈面软。    ☆、蜜月   安然最终还是没有去成马尔代夫。   就在启程前的一周,月经迟迟未至,她可是算好日子定的蜜月呀。   晚上,薛恒热切地压过来,"缓缓"。   安然迟疑地告诉他,该来的没来,薛恒也迟疑了,不会这么巧吧。每个月前后差上一两天也正常,不过为了蜜月,明天还是先去检查一下。   虽然只是猜测,他还是上心了,格外的温柔克制,缓缓再缓缓。   安然不知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恍惚间梦见自己仰面飘浮在湖面上,周身被温热的湖水包裹着,随着水波摇摇荡荡,偶尔被细碎的水花溅到身上脸上,又痒又麻,春日的暖阳照拂着肌肤,她舒服地眯着眼,挥手叫薛恒过来陪她,只觉一个巨浪从身下将她有力地托起来,抛入云端,薛恒张开的双臂化成了一双翅膀,载着她在云中飞翔……   云消雨歇,薛恒望着怀中香甜的睡颜弯起了嘴角,她是他的珍宝,给了他无尽的美好。舍不得她过早地怀孕生子,可是又万分期待孩子的问世。今晚她格外的柔软纤弱,很快就昏睡过去,不会真的有了?   拿到检查结果,薛恒喜忧参半。终于要当爸爸了,可他欠素素的蜜月怎么办?小宝贝,你就不能晚一个月再来么?   安然对于怀孕并不陌生,当初生囡囡的时侯可是做足了功课的,相比之下薛恒就紧张多了。再让她跟他上班是不可能了,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也不放心,她不喜欢请阿姨,家里多个陌生人不自在。要不让素素爸妈过来陪她?或者白天把她送过去,晚上再接回来?安然哑然失笑,怎么跟送托儿所似的。   最后还是素妈妈的方案得到了一致认同,小俩口儿平时住到素素家,方便爸妈照顾,周末再回自己家过二人世界。薛妈妈没有抢过素妈妈,倒是说服二人生完孩子就回大宅居住,否则安然一人带孩子太辛苦。   从此,安然开始了众星捧月的孕期生活。   既然蜜月泡了汤,薛恒便下定决心要在圣诞和元旦加倍补回来,虽然不能去马尔代夫,但去近些的海边还是可以的。   于是,薛家在海南的渡假屋成为首选,只有2个小时的车程。薛恒让司机开了大型房车,方便安然路上睡觉如厕,女人怀孕之后容易嗜睡和尿频。安然怀孕的日子短,这些反应并不明显,她经历过一次,所以不足为奇。   渡假屋面朝大海,四季常春,地处私人别墅区,清幽雅致。   来到这里以后,安然最喜欢和薛恒一起赤着脚在海边散步,细软的白沙被冬日的太阳晒得热热的,透过脚掌,将温暖漫延到四肢百骸,本想去踩踩水的,可是薛恒坚决反对,因为现在的海水温度低,担心她受凉。   更多的时侯,他们依偎在遮阳伞下的软榻上,轻风拂面,静听潮声。她喜欢枕着他结实的手臂,靠在他胸前,数他的心跳,他则拉过她的小手,搭在腕间,摸她的脉搏。   闲来无事,她在沙滩上写满他的名字,中文、拼音、隶书、楷书、行书、简体、繁体,各式各样,大大小小……他就跟在她身后,依次在每个自己下面加上她的名字,两个人象个孩子似的,不亦乐乎。   薛恒很好奇,素素忘了过去,却没有忘记过去学过的知识。比如她对金融市场了如指掌,操作办公软件得心应手,谈论美食菜谱如数家珍,现在看她的字,也是铁画银钩,自成风骨。"没听说你练过字?"   "别问我,我更记不得,反正就是会,呵呵。"安然喜静,从小习书法,后来常不自觉地写他的名字,一遍一遍,挥毫落纸。毕业之际,最后一次,她给自己写了一幅字,就再也没干过那种傻事了。此刻,那幅字应该还静静地挂在家中,上书"学贵有恒"。   圣诞节那天,安然执意要下厨,可是薛恒怕她累,只允许她做一道菜,左思右想,最后决定为他做提拉米苏,一道口感细腻,纯正馥郁的意大利甜品。这是她最近两年为了囡囡才学会的,逢年过节都要做上一份。做法简单,准备材料却颇费周折,需要鸡蛋、砂糖、朗姆酒、拇指饼干、香草精、Mascarpone奶酪和expresso咖啡,司机跑了几家卖场才买齐,安然有些不好意思。   她的提拉米苏非常成功,先切下一块装盘,献宝似的递给薛恒,看着他吃下第一口。   "好吃么?爱吃么?"薛恒含笑不语,拿起叉子叉起一块,伸手喂她。她张嘴正要吃,他却反手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还唔……"她的嘴被他堵了个正着,后面的"逗我"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提拉米苏的味道和他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永远地刻在了她的心里。   其实,他是知道的,知道她想借用提拉米苏来告诉他----记住我。   晚上,他蒙上她的眼,牵着她来到海边,在摘下眼布的同时,眼前的夜幕被瞬间点亮,烟花绽放,璀璨光华,他漆黑的眼瞳中映射出细碎的光,温柔至极,"我的回礼,送你一片天。"安然觉得她快承受不住了,幸福太满,满得溢了出来,不假思索地扑进了他怀里,紧紧紧紧地拥住她这一世的幸福,他浑身一僵。   自从她怀孕,他就一直克制,面对她投怀送抱,有些抵挡不住,"素素,别这样。"安然心知不该如此,可是体内汇聚了股股激流,找不到出口,又按捺不住。薛恒也发现了她的不适,面对她乞求的眼神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阿恒,阿恒--"薛恒心中一紧,她从没这样叫过他,叫得他心痒难耐。几番挣扎,终敌不过她的哀求,遂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回屋里。   他异常小心地把她放下来,她把脸埋进他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羞愧难当地哭了出来。"阿恒,我爱你,好爱好爱……"   "缓缓,还有其他办法,相信我。"此时的她好似一团火,而他便是那一心赴火的飞蛾,为爱执着,决不退缩。    ☆、养胎   平安度过了前三个月,薛妈妈终于对外公布儿媳有喜,安然收贺礼收到手软。她一边整理一边跟薛恒申请,"既然解禁了,我是不是可以重新给你做饭了?我就想让你吃我亲手做的饭,阿恒--"   现在只要她有所求,便会撒娇地唤他阿恒,而他每每举旗投降。安然认准了这招儿,百试不爽。   可惜这一次,他不仅没松口,反而将了她一军。   "只有这一个要求?我以为你会说,阿恒咱们终于可以实战了。"   "胎教!胎教!"   话音未止,他的吻便细细碎碎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素素的预产期在九月初,薛恒计划从八月开始回家办公,守着她待产。为了留出充裕的时间,他提前制定了各项行程,把产前一个月空了出来。如此一来,便更忙了。   安然原本是个很独立的人,成为素素之后才变得粘人----粘他一人,所以当他开始频繁加班出差,善解人意的她便自己找事消遣。   和怀囡囡时一样,她现在每天都写安胎日记,诸如宝宝今天乖不乖,踢了妈妈几下,妈妈今天替宝宝吃了哪些好吃的,还有体检报告,宝宝现在有多大了,头围是多少,体位是正的还是倒的…...   有一阵子宝宝的头朝上了,安然做了两周的矫正操才正回来,弄得薛恒连连自责,偃旗息鼓,后来问过医生,与此无关,才放下心来。   五月的时侯,他去了美国半个月,远隔重洋,千里之外。只能每天通电话或MSN,让安然分外怀念后来的微信时代。也正因此,安然又开发了新的爱好,写回忆录。她刚醒来的时侯曾闪现过这个念头,后来一心一意追男神就把这茬儿忘了,再不写就该忘光了。   于是,安然在电脑里建了一个Word文档,设置好密码,开始了她的宏图伟业。她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财经杂志社,记得最多最清楚的就是金融市场,任何市场都不是独立存在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她可以通过记住的一个事件,回想起更多的关联事件,完成她的编年体回忆录。   她是从2016年8月2日回来的,先把记忆中最清晰的部分写下来,然后随想随记,按时间排序,文字无需雕琢,事件简明扼要,方便日后行事参考。   然而,七月里的一则新闻改变了安然的心态。   7月17日,巴西塔姆航空公司一架载有187人的空客A320型客机在圣保罗孔戈尼亚斯机场降落时滑出跑道,先后撞上了附近的燃油站和仓库并引发大火,导致机上及地面共199人遇难。   199个人的背后是199个家庭甚至更多。逝者已矣,留给生者无限哀思。   安然蓦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惧,她从未想过,也许她早就死在了十年之后,此时她的父母和囡囡怎么样了?她一直假设自己与真素素对换了身份,万一不是呢?这就是宿命么?   而现在,她用安然的宿命换来的今生又会走向何处?如果有那么一天,她将如何自处,或者,薛恒将如何自处?这次的空难提醒了她,那一天可能是任何时间,今天,明天,下周,下个月,今年,明年的任何一天!   安然浑浑沌沌,突然好想去看自己一眼,可是妈妈见她神色不对,拦住了她。   "素素想去哪儿?妈陪你。"   她想去杂志社找26岁的安然,这会儿她应该才到杂志社的网站做翻译不久,工作内容是翻译国际金融市场的研究报告。那会儿的她是什么样的?朝气蓬勃,对未来充满希望,相信只要努力就有结果,后来,她真的做到了,除了婚姻。   她看着素妈妈无言以对,怎么解释?现在的她和安然之间毫无交集,她用什么理由去找她?找到她又能做些什么?而且她们根本不在一个城市,真是急昏了头了。   "我就在后院走走,您不用担心。"她心里空荡荡的,隐隐作痛,不知做什么可以排解。   这事得从长计议,现在还不是时侯,她的身子也不允许,还是先等等吧。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想个办法和年轻的自己巧遇?总之得想办法和她成为朋友。可是决不能让她知道她是薛恒的太太,否则以她的性格绝对会避之唯恐不及的。   素妈妈终究放心不下,给薛恒打了电话。当妈的一眼就能看出女儿心情不好,可是现在的素素有了心事都自己揣着,只有恒恒还有可能让她开口。   接到岳母的电话,薛恒立刻赶了回来。   薛恒的身影一出现,安然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钻进他的怀里不肯抬头。他觉出胸前的湿热,哭了?"素素,哪儿不舒服?"   "心,心里难受。"她也觉得自己娇情,可就是不能自制。   薛恒把她抱回客厅,让她靠在贵妃椅上,然后在后腰加个软枕,确定她够舒服了,这才在旁边坐定,握住她的手再次询问,"到底怎么了?"   "刚看到巴西空难的新闻,太伤心了。"薛恒一颗心落了地,看来只是孕期情绪波动过大。   "你说要是我……"   薛恒先她一步堵住了她的嘴,他绝不能忍受她做这种假设。"你这是典型的孕期忧郁,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可是,万一--"   "素素!没有万一,我不允许!"   "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就不发生的,就象今天的飞机……"安然显然钻进了牛角尖儿。   "素素,有这么咒自己和孩子的吗!"薛恒听不得这样的话,有些急了。   这人怎么就不讲理呢,还这么大声,安然一点儿不觉得自己无理,开始和薛恒置气……   俩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薛恒让了步,谁让她是孕妇她最大呢。   "素素,我从明天就开始休假,天天守着你,保证寸步不离,生的时侯也陪你一起进产房,不担心了,好吗?"   "你瞧,我已经给宝宝想好名字了,叫薛愫,树心旁的愫,喜欢么?"心=爱。   "你不是最喜欢城外的别墅么,我们就去那住,山里空气好,也比这儿凉快,住到八月底再回来。"   安然也后悔了,她是有点杞人忧天了,最近的脾气怎么就这么大呢?如果她真的时日无多,就更应该珍惜眼下的时光啊。   素妈妈也看明白了,女儿这是仗着恒恒疼她使小性子呢,无理取闹。   第二天,素素爸妈千叮咛万嘱咐,依依不舍地让二人回了家。    ☆、难产   由此,安然开始了待产的生活。薛恒白天在家一边照顾她,一边远程办公。薛妈妈早订好了月嫂,大宅那边的婴儿室也准备完毕了,万事俱备,就等孩子落地了。   安然继续补充她的回忆录,除此之外,她还给薛恒留了一封信,以备不测。信一直存在网易的邮件服务器上,预设了发送日期,一旦出现意外,她没能及时修改预设,邮件就会在一周后自动发送。但愿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产期一天天临近,安然的安胎日记写不下去了,只好让薛恒代笔。怀孕后期的各种不适相继出现,比怀囡囡时更甚,大概是素素的身体太娇气了。总是没走几步就上气不接下气,更别提上楼了,为此薛恒把卧室搬到了一楼。肚子又涨又坠,腰酸腿疼脚抽筋,到了晚上,腕管综合症导致手疼得不能动,几乎夜不成眠。   薛恒心疼不已,尽其所能地帮她舒解,凡事亲力亲为,晚上也睡不踏实,一下子消瘦了许多。安然看着他不免心生愧疚,别她还没生,他先倒下了,就这样还坚持要陪产,她可是听说有男人在产房血晕昏迷的。   她现在只能面朝左侧卧着睡觉,他就侧躺在她身后帮她顺背,睡不着,他们就天南海北地聊天,听他讲高考后离家,北上求学,讲校园里的各种趣闻糗事,有些她也知道的,却装不知,她也想跟他分享她的往事,可是不能。于是,她就给他讲看过的小说,讲她喜爱的古诗词,讲麦兜。有时他给她哼歌,全是她爱听的老歌,齐秦的、罗大佑的、李宗盛的,她听得迷迷瞪瞪,半梦半醒。有时,他们一起憧憬孩子出生后的生活,什么时侯再要老二,庆幸他俩都是独生子女,可以生二胎。就这样,长夜变短,虽苦犹甜。   有一次,她小意试探他的过往情史,他直言不讳,有过,但没有能让他结伴一生的,除了她。她知道其实她是没资格抱怨的,毕竟她是结过婚生过子的。他反过来问她,她脱口而出,"就是你嘛,大叔,我暗恋你很久很久了。"他以为她在开玩笑,很认真地逗她,的确很有可能,所以你把所有人都忘了也还记得我。   满心的希望胜过身体的煎熬,虽说被未出世的小家伙折腾得日渐憔悴,他们对他她的期待却分毫未减。宝宝最喜欢在薛恒给她按摩的时侯活动手脚,薛恒就会佯装生气地斥责,"知不知道妈妈怀你有多辛苦,不能太调皮了,乖,等你出来,爸爸再陪你好好玩。"   "那你不陪我了,有了孩子忘了孩他娘。"怎么办,她竟然开始和孩子争风吃醋了。   "白天陪他她,晚上陪你。"顺势吻了上来,她的味道令他情动,天知道每天忍得有多辛苦,望梅止渴。   "唔,宝宝抗议了。"小家伙又踢了一脚。   他无奈地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努力平复着内心的躁动,"让我缓缓",她不觉莞尔,怎么说起她的口头语了。   手指顿顿地插入他的发间,揪住一小缕,太短握不住,试了几次,只好转到耳边,指腹贴在耳后,拇指和食指轻轻拨动他圆润的耳垂,"素素,别这样!"   他压抑的声音从她胸前闷闷地传出来,沙哑低沉,她松开手,却是一路向下,毅然决然地滑进了他的领口,"阿恒,让我….."   "不要,除非能一起。"   "就这一次,以后都陪你。"   当时,他们谁也没有料到,这一次竟是最后一次。   9日8日,安然要生了,凌晨就开始隐隐阵痛,她知道这个过程会持续很久,所以想等天亮吃过早点再去医院也来得及。薛恒一发现不对劲儿,便坚持立刻去医院心里才踏实。   幸好依了他,因为抵达医院的时侯,她已经快虚脱了,和上次完全不同,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宫缩一阵强过一阵,下面却丝毫没有反应,疼痛如潮又快又猛,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到产房了么?"虚弱地问。   "到了,不说了,保存体力。"他握着她的手,被她反握回来攥得生疼,不及她的疼。   她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中剧痛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她真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脸,一定丑不忍睹。当意识渐渐远离时,听到薛恒在耳边一声高过一声地喊她,"素素!醒醒素素!"   她使劲儿睁开眼,涣散地没了焦距,"阿恒,"她知道为什么了,今天就是那一天了。她该走了,有可能回去,或者永远回不去,总之,不能留在这里了。   他感到她正一点一点地松开他的手,赶忙重新握住,"素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手术。"果然,她是真的不行了,他们早说好要自然生产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同意手术的。   "阿恒,我爱你,……"她缓口气,快没时间了,"舍不得……抱……"她现在就是个易碎的瓷娃娃,他虚搂着她,将颤抖的唇贴上她的额头。   好想再仔细地看他一眼,可是眼前越来越黑,渐渐地什么也看不到了……    ☆、醒来   周素素睁开眼,发现身在医院,她这是活过来了?手被人握着,动了动,手的主人从她身侧抬起头,她看到一张憔悴的脸和熬红的眼,见她醒来,激动地喊,"素素!"   是薛恒。"你来了。我妈呢?"   "在下面吃饭,这就上来。素素,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周素素诧异地看着薛恒,他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已经知道了?我说梦话了?一不做,二不休,她把心一横,说道,"薛恒,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薛恒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素素,你说什么?"   "我有喜欢的人了,本来早该告诉你的,可刚开始,我自己都不太能确定,直到在水里,生死一线,我就只想他,拼命想叫他,真的,那时我才确定我爱上他了。"素素一鼓作气把心里话倒了出来,大义凛然。   薛恒惊得目瞪口呆,这不可能!   "你没事儿吧?当初咱们说好的,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谁有了选择还对方自由。"素素被薛恒痛不欲生的表情雷到了,不会吧,难道和我一样,因为我见义勇为而落水就突然发现其实爱的是我?   "素素!"一声惊呼,来自门口的素妈妈,她一回来听到了什么?虽是只言片语,无异于晴天霹雳。   "妈----"娇滴滴的真素素回来了。   接下来,人仰马翻。医生确定素素产后阶段性失忆。   素素哭天喊地,她什么时侯结婚了,还生了孩子?那她的Jacob怎么办?这么久都没来找她,他还爱她么?   薛恒黯然失色,握紧了拳头,心如刀绞。他的素素,他的解语花去哪儿了?   素素对于过去一年没有丝毫印象,压根对孩子没有期待,她的记忆自落水时起就断片儿了。至于薛恒,她原来对他什么感觉现在还是什么感觉,那就是没感觉,甚至更差了,因为她的初夜肯定是被他给劫走了,还有肚子上的疤,我同意了么我!   虽说闹得历害,倒没有影响两家大人的关系,反而更为同心协力。这个时侯当务之急是让素素先养好身体,她醒来受了刺激,一滴奶水都没有,这倒不是难事,难的是怎么帮她恢复记忆,这些素妈妈义不容辞。薛妈妈则负责照看大孙子,暗自替儿子委屈,好不容易盼着儿媳长大懂事了,谁成想一夜回到解放前。   素素爸妈左右为难,这个天真无邪的回来了,可那个蕙质兰心的又走了,难道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素素一心一意要去找Jacob解释清楚,才知道他回美国了。   Jacob是土生土长的美籍华人,大四作为交换生在素素的学校交流实习。他们原来同在一个双语学习俱乐部,他跟她学中文,她跟他练英文。一开始因为语言不太通又有文化差异,甚至鸡同鸭语令人啼笑皆非,不过二人反而因此增进了友谊,语言水平也突飞猛进。   直到下半学期末,素素戴上了订婚戒,Jacob才惊觉自己早就爱上了眼前这个明媚动人的女孩。于是,大胆表白,并且振振有辞地指出,既然还没结婚,他就有权公平竞争,请她给他一个机会。   素素真真感动了一把,完全不动心是不可能的,再说她还没真正恋爱过,小暧昧倒是有过几回,那不算数。她承认无论外表还是内在,他与薛恒都不相上下,而且自己很喜欢他,也欣赏他,但不确定那是不是爱。   还没想好怎么跟妈妈商量,就出了落水一事。当时Jacob回美国渡假,俩人说好都冷静地想一想,等他回来,她再给他答复。没有想到的是,三个月后他从美国回来,得知她已经结婚了!而且还过得幸福无比。后面无需赘言,多情王子黯然离去。   听完前因后果,素妈妈也表示惋惜。可她跟薛恒连孩子都有了,就不能光考虑自己,还得考虑孩子,为人父母的婚不是说离就能离的。再说也不知Jacob这一年多有什么变故,美国人那么开放,没准他已经交了新的女朋友甚至结婚了。   "我昨天给他打电话解释过了。"素素靠在床上生闷气,气自己太迟顿,没有早点看清自己的心,现在恨不得生出翅膀远走高飞。   "那他怎么说?不管怎么样,当初没答复人家是不太好,但这也不能怪你。"   "他说他要过来看我。"他可一定要来啊。   "那就等他来了再说。先看看孩子,你虽然不记得了,爸妈可是记得的,陪着你十月怀胎,当初那么期盼,千辛万苦地生下来,你舍得我们可舍不得。"   素妈妈让月嫂把婴儿床推过来,看到床里熟睡的小脸儿笑眯了眼,这孩子长得象爸爸,头发毛绒绒的,肉嘟嘟的脸袋儿粉嫩粉嫩,吹弹可破,长长的睫毛弯弯的,小巧的鼻头儿,微微撅着小嘴儿,睡得正香。   素素心头一软,孩子真可爱,她就是再无情,也不想伤害他,他是最无辜的。可她该拿他怎么办?他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没错,问题是她一点儿也记不起来呀。就好象是所有人联合起来搞了一个恶作剧,而她就是那个剧中被耍的女主。   素素望着孩子呆呆想着心事,没发现薛恒站在门边踌躇不前。他记起去年到医院看她,也是这样从门外进来,当时她满心满眼写着巨大的惊喜呼喊着他的名字奔到他跟前……己然过眼云烟。   素妈妈把薛恒拉到外面,斟酌着把素素的情况说了,"……恒恒,当初看到你们相亲相爱不知有多高兴,我们一直希望你们能幸福美满,过去是,现在也是。谁想得到,唉!"   "妈,请您给我时间,我愿意等,别太早下定论。我相信她对我的感情,只要她恢复记忆,就能明白自己的心。我答应您,到时侯我一定不会逼她,如果她在两个人当中放弃我,我会给她想要的,只要她快乐。"   素妈妈望着薛恒,多好的孩子啊。她家素素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儿了,两段记忆,两个爱人,私心里,她倒希望她只记住其中一个,否则,最苦的怕是她自己了。    ☆、真相   三天后,薛愫先出院了,被爷爷奶奶抱回了薛家大宅。为着前两天歇斯底里地闹脾气,素素觉得出公婆不喜自己,他们应该更欢迎之前的那个素素。   一周后,素素出院,当天Jacob回国直接拜访了素素爸妈,于是,素爸素妈亲眼目睹了一场催人泪下的久别重逢。   和薛恒一样,Jacob一表人才,阳光帅气,是个难得的爱人。更难得的是,他对素妈妈的承诺与薛恒大同小异。"叔叔阿姨,我爱素素,我想给她幸福,也能给她幸福,我是她现在最想要的人。请允许我们在一起。如果有一天,她记起了这段婚姻,无论如何,我会尊重她的选择。"   这下,素素爸妈为难了,很明显,女儿现在心里眼里只有Jacob,就和当初认准了薛恒一样,可她现在是薛家儿媳呀,就算现在依了她离婚,哪天她想起来了,难道要再换回去?   薛恒看着儿子吧唧吧唧喝完奶,眼睛眯成一条缝儿,须臾就睡了,小鼻孔一鼓一鼓的可爱极了,他在心里由衷地感谢素素,感谢她给了他这个宝贝,没人能够否认他是爱的结晶,为了他,他也不能放弃。   回到书房,习惯性地上网收邮件,竟然有一封来自素素!这是有难以启齿的话要告诉他?不会是离婚协议吧?他已从她爸妈那里知道了Jacob的存在,也知道他回来找她的事,可他怎么舍得放手!   迟疑地打开邮件,读到上面的内容,一行清泪无声滑落,这是他的素素,让他爱到骨子里的那个素素。   薛恒吾爱,   见此信时,我必已不在,或身在心不在。昔者庄周梦为蝴蝶,今人有我梦为素素,故以其身爱你亦为你所爱。   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我于醒来初见之瞬间狂喜实乃真情流露,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幸福,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铭心刻骨。   诚欲相守百年,难偿所愿,此后相隔遥远,思念无边。   所以,请你好好活下去,为我;我也会在属于我的地方好好活着,为你。   珍重   PS:电脑里另有一信,密码是我的名字。   信的最后是她的署名:安之若素   薛恒想也不想地打开素素的电脑,脑海中往事历历在目,一闪一变,袭来又隐去,如湖面上一明一灭的渔火。那一次,她冲动地唤他大叔,然后一脸窘迫……那一回,她说让他吃一辈子,欠一辈子,还一辈子……那一天,她用结婚登记日向他表白……那一晚,她听他的歌,痛哭流涕……最后一刻,她说舍不得,要他抱……往事无限。   找到文档最新列表,看到《学贵有恒》的文件名再一次无语凝噎。密码是缓缓,他对她独有的称呼,她的情感就是这样潜伏在每一个点滴细节里,丝丝入扣。   再看内容,他惊诧不已,若真如他所料,所有的疑问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包括她邮件中的说辞。   周末的时侯,薛恒通过素妈妈约Jacob见了一面。   素妈妈担心二人起争执,就坐在不远处观望。两个男人同样出色,虽各有千秋却都执着地爱着她家素素。   素妈妈不知他们都谈了些什么,只知道最后薛恒同意了离婚,希望Jacob也能遵守承诺。此外,他还希望两家不要宣扬离婚一事,反正素素很快会跟Jacob去美国,以后他只想和薛愫平静地生活。   素素得知谈判结果,总算安下心来坐月子了。她要尽快养好身体,然后跟Jacob回美国见他父母,他们不会介意她的过去吧?   薛恒也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儿子和家族事业上。   夜深人静的时侯,一个人辗转难眠,千头万绪,反复回放他与缓缓之间的点点滴滴,现在他只称她为缓缓了。他会好好利用她给的提示,他还要用它去找她,但不是现在,他必须保证她的生活轨迹不受丝毫影响,那样有朝一日她才能回来与他相聚。   她的记录结束于2016年8月,8月正是素素落水的时间,也就是说她应该是在那个时间机缘巧合地成为了素素,她也落水了?是生是死?应该没死,否则素素不会回来的,既然素素能活着回来,那么她就也有可能活着回去。可是在那之前她又在哪儿呢?她现在一定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只可惜天各一方不自知。   从所记录的事件来看,多与金融市场有关,看来她的职业与金融业联系紧密,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她能写出那些出色的市场报告。是操盘手?经纪师?分析师?   她的英文很好,中文更佳,肯定习过书法,还有一手好厨艺,爱看韩剧,喜欢齐秦,喜欢小孩子。孩子?如果在商场抱孩子一事不是偶然,那她有可能已经结婚了,甚至有了孩子。从最初的表现来看,虽全无技巧可言但并不生涩,是结婚不久?那孩子呢?她的孕期知识是跟他一起看书看来的,还是亲身经历?   他的缓缓肯定比素素大,但不会大太多,有时也有小孩脾气。最关键的一点是,她认识他,邮件里说久别重逢。对!他们肯定认识,所以她第一眼就叫出了他的名字,会是谁?她还听过他唱歌,所以才会在他生日点那首歌,然后哭得那么伤心。他从初中开始就弹吉他了,高中的新年晚会上唱过《你是天上最远的那颗星星》,大学歌会上也唱过。他们曾是同学?   她从不开车,没有驾照?她不让他喝酒,她喜欢麦兜,想去马尔代夫,她很可能已经身为人母了,就象麦兜妈妈一样深爱着自己的孩子,想给孩子一切却力不从心。   那她丈夫呢?爱不爱她?她会在爱着自己丈夫的同时爱上他么?不会的,她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她的婚姻并不美满?或是也离婚了?还是她丈夫已经不在了?那么那一次,她说暗恋他很久的话不是一时冲动,是真的!从相见开始,她始终毫不掩饰对他的情意,却从不逾矩,只在言语上占点儿小便宜,直到领证才隐晦地说出就爱你!   缓缓,要怎样才能找到你?    ☆、离婚   安然浑身乏力地躺在病床上,木然地听着墙上钟表滴哒滴哒,心乱如麻。   她是昨天下午醒过来的,据说已经躺了一个多月了,今天已是9月9日。她知道自己出了意外,将车开进了河里,甚至清晰地记得被河水困在车里时的挣扎与绝望。   护工一面帮她按摩一面告慰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心内苦笑。   昨晚子阳带着囡囡和爸妈一起来看她,他已经主动向父母承认了所有过错,并发誓一定痛改前非,请他们看在囡囡的份儿上原谅他。她是不是该谢谢他先替她把最难于启齿的话说出来?可是看到爸妈对着她那副心疼的表情,又恨不得他从来没说过。   爸妈都已退休,本可闲云野鹤尽情山水,现在却为了她操心操肺。她不醒人事的这段时间,多亏了他们照看囡囡。   她真是不孝,不仅不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今后恐怕还会拖累他们更多,如果她执意离婚的话。   今早公公婆婆也来看过她了。公婆自然偏袒儿子,一味地为子阳说好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话里话外地劝她多替孩子着想,以大局为重,谁没有个犯错的时侯,总不能连个改过的机会都不给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既然已经成了一家人就该和睦相处,家和万事兴,要学会包容……你瞧那个克林顿,都成美国总统了还不是一样犯错,闹到全世界人尽皆知,人家希拉里都没离婚……   安然越听越头疼,再说下去就是她的不是了,是她不能容人,不给子阳机会……      安妈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舍不得她受一丝儿委屈。她最了解安然的性子,外柔内刚,眼里容不得沙子。要是让她为了孩子将就下去,就得委屈她自己;不委屈自己就得委屈孩子。   安爸想得更远,离了以后还找不找,再找一个谁也说不准是不是第二个子阳;不找的话,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有多艰难,现在有爸妈在,爸妈总有不在的一天,到时侯再象上回那样住个院什么的,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安然矛盾极了,恨自己不争气,一看到天真无邪的囡囡,她就心软,孩子对子阳是完全的信任与依赖,离婚意味她将失去完整的父爱,想到这儿就狠不下心。   直到有一天,安然想去卫生间,走到半路正巧子阳过来,她一慌神差点摔倒,子阳急忙伸手稳住她,她却突然全身发抖,恶心得想吐,一把推开他,扶着墙滑坐在地上,痛哭失声。再怎么说服自己也办不到,不是她不想,她真的办不到!   那天他们认真地谈了一回。安然问他如果以后一辈子都不许他碰,他是否守得住?如果他能保证做一辈子和尚,那她就忍了,为了囡囡,只要他别再碰她,别再让他们的婚姻夹杂任何污秽。   子阳没有正面回答,说他坚信时间是良药,她终有一天会重新接受他的,现在对他的抵触是暂时的,他可以等。安然失笑,问他如果有一天囡囡长大了嫁人了,她的老公对她做了同样的事,他能原谅他么?"萧子阳,你要求我大人大量的时侯能不能换位想想,如果是你的宝贝女儿,你受不受得了!你是能逼她为了孩子委曲求全,还是能眼睁睁看着她和那样的人貌合神离一辈子?"   子阳被她问的无言以对。   安然一出院就跟子阳办了离婚,拿到离婚证,感觉象是移走了一座大山,浊气尽散,一身清爽。   子阳把房子留给了她和囡囡,自己回了父母家。安然还是将客房给他空了出来,让他回来看囡囡的时侯住。离婚的事儿没有告诉囡囡,她太小了,只告诉他爸爸调了岗位,要经常出差,有空回家才能陪她玩,以后囡囡想爸爸可以每天和他微信视频。囡囡很喜欢视频聊天,看到手机里的自己和爸爸,喜笑颜开。   相安无事地过完了离婚后的第一个国庆节,囡囡在假期里跟爸爸妈妈痛痛快快地玩了个够。安然强颜欢笑,子阳若无其事,好几次明示暗示重新追求安然,安然苦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节后,子阳真的出差了,期间安然意外地接到前公婆的电话,要请她们全家吃饭聚聚。安然寻思他们不会和子阳一个想法吧,她这人有洁癖,绝对不会走回头路的,还是早点把话挑明,免得耽误了人家,他可是做不了和尚的。   结果表明,安然过于自恋了。人家父母的意思正相反,已经离了就别再霸着我们儿子了。   话说得很委婉,安然做了这么多年编辑,再隐晦也听明白了。"安然是个好孩子,这次是我们家子阳做得不对,谁想得到会出这么个事儿,本来好不容易允许生二胎了,我们还盼着抱孙子呢,他妹妹都怀上老二了。最终走到这一步,是谁都不愿看到的,我们心里说不出的惋惜…… 安然虽说有能力,工作也好,但是一个女人带孩子实在不容易,都这个岁数了,如果遇到好的也别太挑剔了,女人身边总得有个男人,也能让你爸妈放心不是?你要是不嫌弃,我们也给你留心着……"   安然见爸妈脸色阴沉,眼看要跳脚,赶紧拉起二人,边回话边往外走,"不必了,我是一朝被蛇咬,怕万一再碰上个跟子阳一样的,您还是多费心给子阳留意吧,千万别再找我这样儿的,否则出了事儿又得离婚。"   坐在出租车上,安妈想到女儿被人编派,气就不打一处来,握住安然的手,眼圈儿犯红,"是他们儿子上赶着的,我们才不稀罕,就这样儿,还想要孙子……"。   要是搁以前,安然肯定内伤,现在离了婚,与他们家再无瓜葛,他们伤不了她的。就当看了一场戏吧,如果不是今天,她永远不可能知道原来公婆还是有重男轻女的倾向的,如果囡囡是男孩,离婚时恐怕没那么容易判给她吧。安然神色轻松地拍拍妈妈,"好啦,我一点儿也不在意,我那么说子阳他们应该比我还气呢。一会儿见到囡囡,您可别表现出来,毕竟是她的爷爷奶奶,要教她尊重长辈。" ☆、远走他乡   经历了这么一遭,安然开始考虑换个工作,她现在和子阳在一家公司,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心里膈应。   "妈妈,咱们什么时侯去马尔代夫呀?"囡囡举着一张海滩风景明信片打断了她的沉思,她现在看见大海就想到马尔代夫,真真有趣。安然定睛一看,是银坑大浪湾,她单身时去过,喜欢那里超然物外的感觉。   "囡囡喜欢大海吧?你说我们去个海边城市生活好不好?"   "是马尔代夫吗?"   "不是,但也差不多,一样美得象世外桃园,一样有蓝天白云,椰林树影,水清沙白……"怎么感觉自己变成了现实版的麦兜妈妈?   孩子的一句无心之语提醒了她,既然决定换工作,不如换个地方,换个心境。   晚上,和爸妈通话时,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她想去珠海,一直向往大海,空旷辽远,漫无边际,那里没有人认识她,没有她的过去,她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她的专业也好找工作,翻译,编辑,教书,最不济当个文秘或助理。   这世上再没有比爸妈更疼她的人了,安然握着手机,使劲向后仰着头,拼命忍着不让眼泪滑下来,"囡囡先搁我们这儿,你放一万个心,只管照顾好自己。房子不用卖,可以先租出去。钱你不用担心,爸妈早就预备好了,原本就是想去南方买房的,以后岁数再大些,天冷过去晒太阳过冬。正好,就在珠海买吧,也省得平时花钱找人看房了。就写你的名字吧,早晚也是留给你,你瞧离婚还是有好处的。"   安然果断地递了辞呈,主编哪肯放人,又是加薪又是晋升各种利诱,甚至把子阳叫了过来,说是如果两人中有一人必须离开公司,宁可让他走。安然只好表态,自己是铁了心要走的,不管子阳走不走,她都走定了!   出了主编室,子阳气冲冲地质问安然为什么不提前打个招呼,一声不吭说辞就辞。安然瞪着这个罪魁祸首,他还有脸来指责她!"你酒后乱性怎么没提前跟我打招呼?"从她怀孕时算起,这么多年,他瞒着她多少次,枉费她全然信任他,要不是这次东窗事发,他能瞒住一辈子,骗她一辈子!   这么一来,安然也不打算告诉子阳她要去珠海了,都离婚了他凭什么还对她指手划脚的。反正囡囡先托给爸妈照看,他要看孩子自管去就是,她没义务奉陪,更无需跟他报备行踪。   安然先在网上预定了一所民居,靠近海边,有直达市中心的公交。与房东合住,房东在一层,她租二层,一室一厅一卫,独立入户,有独立冰箱,厨房和洗衣机共用,全部水电气、电视、上网一概由房东负担,所以房租相对贵一点儿。   十月底交接完工作,安然踏上了南下之旅。   她计划先找工作,因为没有珠海户口,想在这里买房必须工作纳税满一年才有资格。这期间可以先看着,精挑细选。找到工作安定下来,再在公司附近租个大点儿的房子,把爸妈和囡囡都接过来。平时她上班,爸妈帮她接送囡囡上幼儿园。   房东是一对退休老夫妻,和自己爸妈年纪相仿,安然亲切地称呼他们为刘叔刘婶。孩子成家之后出去单过,他们便把二楼租出去,一来增加收入,二来人多热闹。   刘婶喜欢做饭唠家常,到了周末就叫上安然和他们聊天。从孩子讲到孙子,从□□到改革开放,从香港回归到珠海建设,没有宏篇大论,都是些随着社会变迁而演绎出的家庭琐事,鸡毛蒜皮却折射出生活的光彩,质朴而从容。   安然总是静静听着,她喜欢这样,在闲适的时光里,坐在厨房的餐桌边,吮着花茶,聆听老人讲那些过去的事情。冬日的暖阳斜斜地透过窗棂,慵懒地洒落到桌面上,为古雅的茶具镀上了一层金边,碎花桌布上的纹路淡淡凸起,在茶香的轻熏下缓缓绽放。   想家的时侯就在沙滩上或立或坐,面朝大海,在心里跟爸妈聊天,给囡囡唱歌。每天黄昏的时侯也在那里和他们微信视频,转着圈给囡囡拍摄四周的景致,海风鼓荡,海水微澜,海鸥轻舞,袅袅渔烟。   初来的一周很快过去了,久违的闲情逸致,悠然自得。当初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安然给自己打气,她一定会好好地努力地开始新生活。   第二周开始,她发出的简历陆续得到了回应。   安然通过了两家公司的面试,还没决定去哪一家时,接到了老主编的电话,原来她投给华晨金融网的简历被他的大学同学赵总编看到了,于是安然幸运地得到了新工作,还是老本行。   金融网原外汇栏目的编审出国了,安然接替了他的位置。熟悉了两天新的工作环境就正式开工。她的栏目组包括她在内共六人,三男三女,分别负责外汇行情、政策分析、市场研究、投资预测等几块,安然负责总策划和内容审核。六个人中,她最年长,资历最高,工龄也最长,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把几个小年轻收拾得心服口服。   于是,在赵总编的充分肯定之下,安然得以提前转正。   安然绝对是个称职的组长,拿到第一笔工资,当即请客吃饭,并且欢迎家属同行。组员纷纷表衷心,跟着安姐有肉吃。   晚上,安然跟囡囡视频时特特夸了她,"我们囡囡是妈妈的小福星,给妈妈找到珠海这么个好地方,告诉姥姥姥爷,妈妈明天就去找房子,租一间大大的三居室,然后姥姥姥爷、妈妈和囡囡就可以快乐地生活在这里了!"   安然租好了房子,离公司只有两站地,步行只要15-20分钟。圣诞节过后,她向房东夫妇辞行,两个月的朝夕相处,老夫妇有些不舍,直说安然是他们遇到过的最好的房客,让她有空儿常来玩。临走时安然拿出自己写的一幅字送给他们留念,"桑榆不晚,为霞满天"。    ☆、再见   新的一年开始了。元旦那天,安然兴高采烈地去机场接爸妈和囡囡,两个月没见了啊。   囡囡见到妈妈高兴得手舞足蹈,叽叽喳喳地讲第一次坐飞机有多好玩,漂亮姐姐推的餐车神奇极了,能够变出各种各样的吃的,她喝橙汁的杯子晶晶亮,还吃了牛肉餐饭,里面有她不爱吃的胡萝卜,是姥爷帮她吃的,他们把饭都吃光了,一点儿没浪费,她还去过两次厕所,厕所好小……   安然爸妈看到女儿容光焕发,倍感欣慰,看来到珠海来是个正确的选择。   坐在出租车里,安爸爸问她要不要买车,以后出门也方便。安然迟疑了,自从出事之后她就一直没再碰过车,“再说吧,我还没把驾照转过来呢。”   爸妈对三居室很满意,客厅敞亮,厨卫设备齐全,安然让爸妈住在带有独立卫生间的主卧,她和囡囡睡客卧,最小的一间用做书房,墙上挂着她最爱的那幅‘学贵有恒’。   囡囡很小的时侯,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时就认得这几个字了,妈妈教她以后学做任何事情都要持之以恒,不可半途而废。   晚上等囡囡熟睡之后,安爸告诉安然,子阳本来是要送他们过来的,他们没让,他说过春节的时侯再来。   “他一直想和你重归于好,这两个月一到周末就来陪囡囡,每次都买一大堆吃的用的,粮油米面瓜果蔬菜。看得出来是真心诚意,这孩子真不错,除了那一个缺点,唉。客观地说,他能做到这样很不错了,有多少男人离了婚还顾着前妻家的,换了别人,恐怕早就另外娶妻生子了。他爸妈少不了催他,他也不容易。你自己的事也好好想想,就算不跟他,没两年可就四十了呀。”   “爸,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我不想再将就了,将就过一回够了。”她不是何以琛,但她万分赞同他的话,‘如果世界上曾经有那个人出现过,其他人都会变成将就。’而现在,她还有囡囡,就更难将就或是被将就了。   安妈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憋了很久的话说出了口,“那你打算守着那幅字过完这辈子了?”   “妈,不是您想的那样……”声音里充满苦涩。   “你看那幅字的眼神。安然,我是你妈!你从来没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子阳一眼,你走到哪儿都带着它。”   身为父母的洞察力击穿了她伪装多年的铜墙铁壁直中要害,安然从不知道一句话的杀伤力竟能如此强大,在妈妈咄咄逼人的注视下无所遁形。那晚,她目送父母黯然离去的背影,终是没能给出一句解释。   周末,安然全家应邀来到房东夫妇家坐客。两对老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安爸爸已经和刘叔约好下周末一起去钓鱼。   午饭是安妈和刘婶一起张罗的,刘婶掌勺,安妈搭下手,边做边聊,不亦乐乎。   饭桌上说到安家买房的事,刘婶来了兴致,她最近几天听说好象有个大房产商看中了他们这一片地区,没准要开发新楼盘了,如果能成,他们这些老居民就发了,到时侯不仅能拿征地补贴,还能回迁呢。   “安然,不如你们也买这里吧,咱们就能做邻居了。”   “真的?那太好了,您帮我盯紧点儿,我可得往前排个好号。”这个地段太理想了!   午后,安然带囡囡去看海。囡囡光着小脚丫儿,在沙滩上蹦蹦跳跳地跑来跑去,一直叫嚷着要去踩水,安然担心水凉,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囡囡来追妈妈吧,咱们比赛看谁跑得快。”囡囡转眼忘了踩水,咯咯笑着冲向安然。   安然今天穿的是过膝长裙,不太容易迈腿,眼瞅着快要被追上了,索性慢了下来,"哎呦,不行了,我们囡囡跑得太快了,先让我缓缓……”   薛恒乍一听到这话,心里一个激灵,目光如炬锁定了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女子。   一袭飘逸的白色长裙,长身立玉,一头秀发随意束在脑后,额前几缕散落的发丝随风舞动,风姿绰约,言笑晏晏。   他下意识地向她走去,没留意到斜身而至的小女娃,撞到了一起,幸好他反应快,弯腰一把将她接住,“没事儿吧?”   小女孩顾不上答他,还想着比赛,嘴里喊着,“我赢了我赢了!”   安然扭头看去,不由呆住了,一定是前两天被她妈刺激得出现幻觉了。   薛恒迎上她的目光,“不好意思,是你的孩子?”   “薛恒?”原来不只他的歌声就连声音也这么好听,如沐春风。   “你认识我?”是你吗?缓缓……   安然内心交战,妈妈的话言犹在耳,你打算守着那幅字过完这辈子了?   安然深吸一口气,镇定自若,“我认得你,但你不认识我,我上大一的时侯,你研究生毕业。”然后她轻扯嘴角,“学长。”   “叔叔,她是我妈妈,你是谁呀?”囡囡好奇地看着抱着自己的漂亮叔叔问道。   薛恒激动不已,“薛恒。”   “是学贵以恒的恒吗?”   安然立刻紧张起来,囡囡,求求你千万别再往下说了。   “对。”声音微颤。   “我们家----唔”安然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了囡囡的嘴,囡囡被堵了嘴,唔唔唔地瞪大了一双圆眼。   “妈妈不是教过你不可以随便说家里的事?”离得这么近,声音再小,也够薛恒听清了,安然说完也意识到了,同时窘迫地发现,他们这样站在一处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一家三口,爸爸抱着孩子,妈妈靠过去哄,她甚至能感到他温热的鼻息。   正愁如何脱身,便看到一个小身影迟疑地靠近了薛恒,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帅哥。安然眼前一亮,“你儿子?这么帅,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完又窘了,这是夸儿子呢还是夸爸爸?安然你还能不能再花痴一点?   “对。”薛恒这会儿已经有50%的把握,他找到了缓缓,她还是老样子,总是在他面前说话不过脑子,说完立刻后悔。   “阿姨好,我叫薛愫。”   “你好,我是安然,见到你很高兴。”   安然,薛恒在心里默念着这个美丽而陌生的名字,激动万分,安然+素素=安之若素。   囡囡被凉在了一边,不甘心地扭动着小身体,“妈妈----”   安然伸手把她接过来,两人一送一接,配合默契。囡囡撒娇地搂着妈妈的脖子,挂在了她的胸前,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已经将她身前的衣料绷紧,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薛恒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嗽了嗽嗓子问儿子,“喜欢这里么?”   “喜欢。”   “我也喜欢,妈妈也喜欢,还有姥姥姥爷。”囡囡抢着答话。   “有多喜欢?”嗲嗲童音让他回想起薛愫更小的时侯,不由逗她。   “妈妈要在这里买房子!以后这里盖了大楼,我们都要住在这里。”她可是刚听大人们讲过的。   “只是听说这里可能要开发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小家伙的嘴真够快的,安然赶忙解释。   去年,珠海被住房和城乡建设部评为首批“国家生态园林城市”,这里的房产经济随之掀起了新一轮热潮。薛恒关注这块地有段时间了,今天特意再带薛愫过来看看,顺便散心,没想到收获如此之大。    ☆、过年   周一,薛恒反复读着徐特助送来的调查资料,有关安然的一切,从小到大,她的爱好、学业、工作、家庭、车祸,无不与他记忆里的缓缓相吻合,由此他已经能百分百肯定,安然就是缓缓了。怪不得他查遍了全省的事故报告也没发现蛛丝马迹,原来她才来这里不久,但是她好象和素素一样,对于那段日子毫无记忆。   薛恒吩咐徐特助安排相关部门收购华晨金融网,两天后提交方案。同时,薛氏旗下的地产公司收到指示,海边那块地作为今年的首要项目,全面启动。   春节前夕,金融网易主。安然这些小职员的工作丝毫未受影响,只是当她听说新东家是大名鼎鼎的薛氏集团时,心神微恍,薛氏?和薛恒有关系么?她的核心业务一直是国际金融市场,虽然对国内资本家所知有限,薛氏的大名还是略有耳闻的。再有关系也和她没关系,她近来总是心猿意马,自从海边偶遇,没事儿就想到他,太不应该了,收心敛神,认真工作。   终究没能抑制住好奇,上网百度了薛氏,真是他的!薛氏集团的经营范围以商业、地产和网络为主,崛起于最近十年,分支机构遍布东南沿海各省,关于总裁薛恒的介绍寥寥数语,照片中的他比在海边时严肃内敛,冷峻谦和。再搜有关他的新闻采访,一无所获,真够低调的,难怪她孤陋寡闻。   正看得出神,被组员小刘瞄到,“安姐也粉薛总?这算是咱网站被收购的额外福利了。可惜听说他已结婚生子,不知那位被男人羡慕女人嫉妒的薛夫人是何方神圣……”安然听她胡言乱语,不觉莞尔,现在的九零后都这么直言不讳了。若是知道她不仅是大总裁的校友,不久前还瞻仰过其真人和薛小公子,会不会激动地跳起来?   那天的邂逅被镌刻在她的脑海里,如思想钢印般永不磨灭。其实,他们之间的语言交流并不多,熟知的共同话题局限于大学校园,她告诉他在歌会上听过他的歌,因为喜欢齐秦,他听后久久不语,象是在追忆往昔,待回过神来才表示要感谢齐秦让她记住他,并惊讶于她的记忆力。   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跟在两个孩子身后,陪着薛愫和囡囡一起搭建沙滩城堡。囡囡本想建一座大楼,长得象妈妈以后要买的房子一样,可惜她的想象力太过丰富,一会儿一个主意,反而无从下手。薛愫说他可以给她盖一座海边的渡假屋,有游泳池、游艇和秋千架,还有石子路和直通到海里的水道,描绘得栩栩如生,就好象他真有一座那样的度假屋一样。于是,安然陪囡囡去收集贝壳准备用来装饰房屋,薛恒则帮儿子取海水把沙子弄湿。   跟在囡囡身后,安然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做梦也想不到能够在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午后与男神相遇。从她十九岁第一眼为他折服,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成熟男性的持重气息,由内而外散发出无形的魅力。他本身就是一道风景,谈笑间春风化雨,行走中海天失色。只是这样不远不近地看着他,对她来讲就是一种幸福。   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好父亲,教子有方,时不时地指点儿子,亦师亦友,儿子领悟很快,父子二人通力合作,一大一小配合默契。一会儿功夫,一座小型别墅初具规模,囡囡在一旁摆放拾到的贝壳,和小哥哥相比就显得笨手笨脚了。大功告成之后,她给囡囡和薛愫留了影,又把手机递给薛恒请他帮她们母女合影,薛恒也请她给他们父子合照,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机,安然差点儿冲动地和他要微信号,终是没有提起勇气。   夕阳西沉,不忍让囡囡看到劳动果实被海水冲没,涨潮之前,她强迫自己与父子二人云淡风轻地道别,回到了刘家。囡囡兴奋地给老人们讲述她和小哥哥一起堆沙屋,带着崇拜的语气提到薛愫,安然提心吊胆,生怕她说出薛恒的名字,被父母发现端倪,好在囡囡一门心思想着她的沙屋能保存多久,把别的都抛到了脑后。   薛氏以雷霆之速收购了华晨金融网,又准备将它迁到薛氏大厦的主楼。高层纷纷揣测总裁这是要开辟金融资讯领地,掌控风向?只有徐特助一人心中洞明:后宫空置多年,主子这是要迎娶新娘娘了。   大年三十,子阳如期而至。吃过年夜饭,囡囡一下子收到了四个大红包,乐不可支,挨个儿谢过,便开始了她的新年许愿:祝愿姥姥姥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祝愿妈妈买到海边的大房子;祝愿爸爸调来这里工作,祝愿自己能去马尔代夫。   “爸爸一定努力,争取尽早和妈妈囡囡团聚,还有,我们全家一起去马尔代夫。”子阳意有所指地承诺着。   当晚,面对安然斩钉截铁的再次拒绝,子阳表示,我想守着你和囡囡,就当是赎罪吧,只要你不再婚,我决不放弃。   本来,对于重新追回安然他还是蛮有把握的。岳父岳母这边肯定给他开绿灯,以安然目前的条件,要想找个匹配的再婚不容易,让她降低标准委屈下嫁肯定不成,就冲着囡囡,他也还是有希望的。   他没让安家知道的是,自己父母那边早已三番五次地逼他相亲再娶,他好说歹说争取到一年的时间,马上他就四十了,若还不能复婚,就必须给爸妈一个交待,他们都等着抱孙子呢。   安然态度之强硬是他始料未及的,结婚这些年,就没见她发过火,即使吵架拌嘴,都是心平气和地摆事实讲道理,唯一一次让他看到的情绪失控,是在医院那回拒绝他碰她。那时他才意识到,对于她来讲这种伤害是无法愈合的,之所以同意离婚就是想借此将过去的一切一笔勾销,两人再重新开始,哪知安然铁了心不再给他机会。他现在是两头不讨好,窝囊透了。    ☆、闹剧   外汇栏目组春节期间是需要值班的,因为国际市场不休市。为了公平起见,安然让大家抽签决定排班先后,她抽到的是大年初三。   这天上午,安然先做了头天的欧洲和北美市场收盘,然后是日本开盘,新加坡开盘,一般中国春节期间,整个亚洲市场的交易都比较清淡,所以她还是蛮轻松的。下午,亚洲收盘紧接着德国开盘,然后是英国,她不用等到欧洲收盘,留给明天值班的来了再做就行。这套流程安然早年当翻译时做过两年,闭着眼睛都不会弄错。   窗外碧空如洗,和她的心情一样,澄净明亮。她的要求一向不高,在这里有了一个新的开始,今后只要努力工作,培养囡囡,孝敬父母,便一切安好了。听说节后他们就要搬到薛氏大厦上班了,离他更近了,就象小刘说的,偶尔瞄一眼男神也算额外的福利呀。唉,怎么又想起他了,这和那些思春的少女有什么区别,厚颜无耻。   中午,她正要去茶水间热饭,就看到了远处英姿飒爽的薛恒,手一抖,差点儿把饭盒掉了,真没出息。   薛恒神色泰然,安步走近她,“值班?一个人忙不忙?”   “今天交易量不大,估计到两点收盘前没什么大事。”大老板这是微服私访,慰问值班员工?这么快就领到福利了?   “几点结束?”   “五点。”她低头望着了眼手中的饭盒,想问他吃饭了没,纠结了两秒,到底把话咽了回去。   “好,下班等我。”他舍不得走,可再呆下去,看她那样子恐怕就紧张得吃不下饭了。   “啊?”听了这话,安然有些懵。   “你不是想买海边的房子么?”只有用这个借口了。   “要开盘了吗?我要排队!”果然她眼睛一亮,一脸喜悦。   她的笑瞬间点亮了他的心,恨不能立刻拥她入怀,不得不将双手插进裤袋暗自握拳,终是忍住了。“下班再说。”他今天是特意来看她的,想她一个人在这里加班就于心不忍,可又不能做得太明显,担心把她吓跑了。一会儿下了班,他想和她多呆会儿,但不能太晚,她肯定要和家人一起用饭的。   安然一下午都处于亢奋状态,净出错儿了,返工再返工,太不专业了,这要是让那几个小年轻儿看到,绝对颜面扫地呀。她虽然迷薛恒,却清醒地知道两人之间的天壤之别,从不做非分之想,可还是会因为见到他而激动,终级脑残。   好不容易盼到了收工,安然稳了稳心神,故作镇定地往外走。刚才太兴奋了,忘了问男神在哪碰头,这要是走岔了就错过好机会了,她得想办法走个后门排个好号。要不要帮刘婶也排一个?她们是回迁,政策不同,先问清楚再说吧。   正琢磨着,就看到薛恒还在中午站的位置上等她,气宇轩昂,卓尔不群。她一路小跑过去,男神时间宝贵,她可不敢多耽误人家。   薛恒看着安然,脑海中那个总是迫不急待奔向他的小丫头与眼前的窈窕身影重叠成一个,他的缓缓终于被他等来了。“不急。”   两个人说好先去附近找地方坐下来再说。   刚走出大楼,就听到一声欢呼“妈妈----”随即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冲安然招手。是子阳带着囡囡来了。安然心中一沉,子阳知道她在囡囡面前不好拒绝他,每每总是这样利用囡囡来搏同情。   “看来得改天了。”薛恒不无遗憾地说。   “你是薛恒叔叔,我记得你。薛愫哥哥呢?”囡囡一点不怕生,比安然表现得还熟稔。   “哥哥今天在爷爷奶奶家,你想找他玩吗?”薛恒俯身与她答话,一点儿没有架子。   “安然!你什么意思?”愉快的对话被打断了。   安然愕然,大过年的这人抽什么疯?我招你哪儿了?   “他是谁?!”薛恒自然知道对面用手指着他的正是安然的前夫,看他一副捉奸的样子,不由冷了脸。   “薛恒,我是安然的同事。”薛恒沉声答道。   “你跟家里说今天就你一个人值班,……薛恒?学贵有恒的恒?”子阳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   “对。”面色更沉。   “哈!藏得够深的,还同事呢?你们俩八百年前就在一起了吧?”子阳心头火烧火燎,没了理智。   “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安然又气又恼,不知如何解释。   “我胡说八道,你打结婚就把他挂在那儿,合着我才是被你们耍得团团转的那个傻瓜!”他急红了眼,怒不可遏。   “萧子阳!”薛恒也怒了。   “连我叫什么都这么清楚,还说我胡说八道?囡囡,你给爸爸作证,你妈墙上那字写的是什么?”安然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有这么编排人的么,他再怎么说她她也认了,毕竟是她写的,可他不该把薛恒也牵连进去,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过。   “学贵有恒。”囡囡怯怯地答道,爸爸为什么要骂妈妈和叔叔?   “与他无关!”安然终于缓过气来。   “无中生有!”几乎同时,薛恒怒斥。   “我靠!”子阳才刚挥出的拳头就被机敏的保镖制住了。薛恒这两年才开始带着保镖,没想让安然知道,否则她更要避他唯恐不及了。   “安然,我算明白了,跟我离婚就是为了他吧?你可真够能装的,还嫌我脏……”子阳一边在保镖手里挣扎,一边开口谩骂。   安然一把捂住囡囡的耳朵,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我这就把囡囡带走,休想让她管别人叫爸爸……”他已经丧心病狂了,一时无法消受安然心里装着别人,而且这个别人,光看外形,就够甩他好几条街了。   囡囡看到妈妈哭也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场面混乱,幸好是春节,这里没什么行人,又有保镖挡着,才没有引起围观。   薛恒把子阳交给保镖看管,让安然抱着囡囡上了他的车,随即给徐特助和律师分别打了电话,指示他们过来处理。   “安然,不会有事的,他带不走囡囡的,相信我。”处乱不惊的笃定让安然感到格外的踏实。   “对不起,是我的错,与你无关……”她万分愧疚。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该道歉的是他。”当着孩子不便多说,俩人一时都沉默了。   “妈妈,我要爸爸!”安然心如刀割,泪如雨下。   薛恒把囡囡接过去,安抚道,“囡囡乖,不哭了。你爸爸要和叔叔的律师商量点儿事,我们在这儿等他,他们商量完就回来了。”   薛恒拿纸巾给她擦了泪,又递了一张给安然,“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可能得晚点回去,别让老人担心。”    ☆、谈判   接到主子的电话,徐特助马不停蹄地赶往金融网的办公楼,居然有人敢污蔑主子的清白!主子可是阅人无数的他见过的千载难逢洁身自好的极品,谁这么不长眼?他在来时的路上已经与律师详细沟通过,见到萧子阳,不免摇头,就这样的还想跟主子争娘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废话少说,徐特助开门见山,“我是薛总的助理,我先跟你说说,要是让律师出马,咱们就得走正式的法律程序了。   首先,你恶意诋毁安然与薛恒的名誉。仅凭一幅书法作品就认定二人私下有染是毫无根据的任意揣测,'学贵有恒'作为励志名言自古就存在了,这幅字在百度的搜索结果不计其数,而全中国叫薛恒的人也不在少数,你单凭二者之间的谐音巧合就污蔑他们之间的清白,搬弄是非,纯属诽谤。   其次,薛恒长期居住在珠海,与安然之间毫无交集,他认识她是在安然与你离婚,来到珠海定居之后,至于他们二人今后的关系如何发展,是否相爱甚至结婚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也无权干涉,未婚男女的婚姻自由是受国家法律保护的。   第三,你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恶意中伤他人,扰乱秩序还试图行使暴力,同样影响了社会治安,我们这里有监控录像为证。   如果你对我说的上述这些有什么异议,那就请律师出面,咱们法庭上见。”   一席话说得萧子阳哑口无言,他并没想到薛恒就是鼎鼎大名的薛氏总裁。   这时一身寒气的薛恒走了进来,脸上早已不复往日的宽和温厚,而是一头霸气凛然的雄狮。   “萧子阳,你听好了,我是今年年初在海边第一次遇到安然的,对她一见钟情。我知道你是因为我调查过她,这是我这种身份必须做的,我不止知道你,还知道你父母以及他们对安然所做的。不过,我应该感谢他们,否则安然不会被迫辞职远走他乡,让我遇上她。   你根本就配不上她,现在也休想把囡囡从她身边夺走,试问哪个法官会把孩子判给一个有过嫖娼历史的父亲。你现在给我老老实实回去扮演你的慈父,再敢伤害她们母女一分一毫,我有的是办法治你!绝不手软!”   那晚,薛恒把安然送回家,等囡囡和子阳进门之后,他拉住她叮嘱了一番。   “安然,学贵有恒是千古传颂的励志名言,巧合而已,萧子阳纯属无事生非,不必理会。离婚时囡囡是判给你的,他不会再跟你抢。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看到薛恒并没有对那幅字产生怀疑,安然放下了一半的心,却还有另一半担心,那就是囡囡。今天的事她全看到了,虽然看不明白,但是知道爸爸和妈妈吵架了,会不会跟姥姥姥爷告状?她在电话里跟爸妈说的是公司事多,所以要晚些下班,不知囡囡会不会先说漏嘴。   没想到子阳已经事先嘱咐了囡囡,“囡囡,今天是爸爸误会妈妈了,爸爸向妈妈道过歉了,囡囡把它从脑子里删掉,好吗?象爸爸以前告诉你的,用橡皮把他们统统擦干净,不再想了,我们只记住快乐的事,才能永远快乐。”   话虽这样说,其实子阳心里还是满腹疑惑的,他看到他俩走在一起的第一眼就被嫉妒冲昏了头,两人站在一起俨然郎才女貌一对璧人,他侧头与她低言细语,眼神温柔,是谁看到都难免误会。从后来的情况来看的确是他误会了,可是怎么就那么巧呢,他的名字在她的字里,这么多年,安然丝毫不掩饰对那幅字的喜爱,真的只是因为它的字面意义?还是有他不知道的其他原因?他以前从没认真想过,以后也轮不着他想了,今天薛恒的态度足已表明他对安然是势在必得,而安然这边显然对此还毫不知情。就算有囡囡这一层,他也争不过薛恒,罢了。   子阳第二天就回去了,对于那晚后来发生的事只字未提,安然虽不知薛恒的律师是怎么和他谈判的,但是看得出来,这回他是彻底放弃了。   接下来的几天安然过得索然无味,脑海中不时地闪现出那天的闹剧片断,一会儿是子阳对她怒目而视,一脸鄙夷,一会儿是囡囡扬起挂满泪痕的小脸,抽抽噎噎,一会儿是薛恒被子阳惹火时的勃然大怒,震慑人心,即使他很快便冷静地采取了措施,安然仍难免心有余悸。当时她没来得及细想,薛恒是怎么知道子阳的名字的?她想不起来投简历时是否写上了前夫的信息,赵总编肯定是知道的,他会连这点微不足道的员工内幕也向上层汇报?   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反正子阳已经回去了,看他临走时垂头丧气,心灰意冷的样子,应该没有以后了,这样也好,从此两不相干。他一直是个好爸爸,她相信他们关系的破裂并不会影响他对囡囡的父爱,这就足够了。   安然爸妈默默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子阳的匆忙离去,女儿的魂不守舍,料想那天傍晚在外面一定发生过什么,以安然的性子,只要她不想说,问是问不出来的。囡囡又是个孩子,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明白,更说不明白。俩人一辈子经历了那么多风雨,还不至于为此愁眉不展,于是放宽心,静待事态发展,顺其自然。他们的安然,做人一向坦荡,就是情商差点儿,除了感情处理不好,其他方面是不需要操心的。    ☆、揭密   薛家大宅,薛恒又一次面对父母的劝婚。   薛恒已经四十二岁了,自从十年前素素离开后,他就再没谈过感情,甚至封锁了离婚的消息,连女朋友都没交过一个。薛爸薛妈是看着当初两人如何相知相爱的,自是知道儿子的症结在何处。可是素素已经结婚了,接连生了一女一子,一家四口别提多幸福了。相比之下,他家薛恒形单影只,唯一的安慰便是小薛愫,听听这名字起的,可薛愫总有长大成人的一天,他们实在不忍心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这样孤独到老。   "素素一家今年回来过年了,你还是不打算让薛愫见见他妈妈?这都十年了,你不能永远过不去这个坎儿吧?"素素压根儿就没记起过十年前发生过的事情,破镜重圆是绝无可能了,必须让儿子早点儿断了这个念头。   "爸,妈,如果我说我爱的那个人从来不是素素,你们相信吗?爱我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不是真正的素素。"这么危言耸听,儿子不会是爱得走火入魔了吧?      薛愫之心路   薛愫从小懂事,跟爸爸最亲,他从没见过妈妈,爸爸从不给他看妈妈的照片。爸爸告诉他妈妈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去了很远的地方,有一天他会把她找回来的,等她回来的时侯他就知道妈妈长什么样了。   他相信爸爸,因为爸爸是那么爱妈妈,每年的结婚纪念日,爸爸都会带他去城外的别墅,坐在草地上看星星望月亮,给妈妈唱歌。爸爸教他唱所有妈妈爱听的歌,因为等找到妈妈,他们要一起唱给妈妈听。   每一年的圣诞节,他们都会去海边的渡假屋,爸爸一定会在圣诞夜给妈妈放一回烟火,象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侯一样,爸爸说妈妈做的提拉米苏好吃极了,等她回来他们一定要让她做上好大的一块吃个够。   他的生日是妈妈的受难日,他们一起庆生的时侯,爸爸都会隔空感谢妈妈,感谢她把他留给了爸爸,感谢他带给他的幸福和安慰,爸爸总是把他抱在他的身前,不让他看到藏在他身后的眼睛。   只有爸爸的生日,是他独自一个人过的,他会把他送到爷爷奶奶那里,一起吃过寿面,爸爸就会自己开车去找妈妈,他从不知道那天晚上爸爸和妈妈是怎么联系的,因为他说那一晚他只属于妈妈。   爸爸教他练习书法,因为妈妈练过,他说她字如其人,刚柔并济,如果他写得不好看,将来会被妈妈笑话的。他没见过妈妈的毛笔字,他觉得爸爸的字就很棒,力透纸背,字字遒劲。爸爸的卧室里一直挂着一幅字,奶奶说那是爸爸写给妈妈的,因为里面有妈妈的名字--安之若素。   他还要学好英文,因为爸爸和妈妈的英文都很好,所以他一定要学得和他们一样好,不然,如果以后他们用英文说悄悄话,他会听不懂的。   爸爸说如果有一天他没能等到妈妈,就把他埋在城外别墅的后山上,让他永远安息在那里,因为那里是妈妈最爱的地方,有他们之间最美好的记忆,   ......   薛愫就这样陪着爸爸等妈妈等了十年了,这十年里的每一天都被记在了日记里,日记从他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侯就有了,一开始是妈妈写的安胎日记,后来是爸爸写的育儿日记,现在是他写的成长日记,已经写了满满□□本了,等妈妈回来了看到,一定会感到惊喜的。     薛恒不能再等了,他已经找到了安然,现在他需要在她重新爱上他之前,把所有的路为她铺平。首先就是得到爸妈的接纳认可,其次是薛愫。   "你们别急,先听我说完,我要说的真相也是事实,虽然不可思议。   有一个名叫安然的女孩,是我大学的学妹,她在我不知道的时侯听过我唱歌,喜欢过我,却没有让我知道。后来,她毕了业,工作,结婚,生子,直到发现他的丈夫不贞,就在她要离婚的时侯,出了车祸,连车带人掉进了河里,这事发生在去年的8月。   而她却在十年前的2006年8月醒了,发现自己变成了周素素,我的未婚妻。她无法告诉任何人,认真地代替素素生活,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看到了。可是就在她生薛愫的时侯,生死一线间,她回去了,这就是为什么素素会失忆两次。   我是在薛愫出生一周后发现真相的,所以我同意了离婚,因为她不是安然。真正的安然是在去年9月8日,薛愫生日那天醒过来的,她和素素一样,没有了关于我们共同生活的记忆。   醒来后她和丈夫离了婚,辞职来到了珠海,重新找了一份工作,现在和女儿父母一起生活。   这十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却不敢找她,怕一旦找到她,打乱了哪怕一丝历史轨迹,她就不能回去和我在一起了,所以我只能等。直到今年年初在珠海新区的海边,听到她说口头语才认出她来,你们都记得吧,她最爱说'让我缓缓'。之后我让小徐调查过,她的情况与当初素素的特征完全吻合,我肯定她就是那个素素。   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让薛愫见他妈妈了,他的妈妈是安然,我爱的人是安然。她给了我一切,不只给了我薛愫,还有今天的薛氏集团。   她很早以前就预感到会有不测,提前做了准备,她给我留了一封信和一份文件,里面是过去十年的大事记,那才是我的金手指。   还有那幅字,你们一直以为我是为了想念素素才写的,不是,是因为她留信时的署名-安之若素。认出她知道她的名字时我才明白,是因为她姓安。"   "你说的都是真的?"两位老人的震惊不亚于他初知真相之时。   薛恒把电脑推到爸妈面前,给他们看了安然十年前留的信。   薛恒吾爱,   见此信时,我必已不在,或身在心不在。昔者庄周梦为蝴蝶,今人有我梦为素素,故以其身爱你亦为你所爱。   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我于醒来初见之瞬间狂喜实乃真情流露,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幸福,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铭心刻骨。   诚欲相守百年,难偿所愿,此后相隔遥远,思念无边。   所以,请你好好活下去,为我;我也会在属于我的地方好好活着,为你。   珍重   PS:电脑里另有一信,密码是我的名字。   安之若素   薛妈泪盈于眶,边读信边记起从前的种种,那个可心的儿媳啊,面临决别,写这信时得有多不舍,"那你什么时侯把她接回来?"   "现在还不是时侯,她还没爱上我呢。她是喜欢我的,却因为身份悬殊始终界线分明。过去那一段对于她来说是偷来的,我并不想告诉她,即使没有那些记忆,我也相信她会再一次爱上我的。"   "那就抓紧吧,我们翘首以待了。"薛爸对自家儿子的魅力深信不移,总算有盼头了。    ☆、情人节   假期结束,安然忐忑不安地上了几天班,本以为会被上头叫去训话,至少会遭到白眼儿,毕竟那天的闹剧,保安和徐特助他们可都看到了,再说还有大厦的监控呢,万人敬仰的薛大总裁被人无缘无故拨了脏水,岂是小事。   可是出人意料的风平浪静,一切好象从来没发生过一样。安然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只是每一想到薛恒,被冤枉的时侯不仅没有责难还始终维护着她和囡囡,她就心生愧疚又涌出一丝甜蜜。   徐特助后来给她送来了一份简单的海边新区项目介绍,目前刚拿到土地使用证,待批规划和施工许可,第一期竣工最快也要两年。安然由衷地感谢薛恒以德抱怨,在心里又把子阳数落了一通,可是也不能全怪他,她自己才是始作俑者,相比之下,人家薛恒才真是大人大量,不愧是男神。   安然才刚平复的心绪在情人节那天小小地波动了一下下。一上班,办公室里的小年轻们就开始摩拳擦掌地筹划各自的节目,可谓精彩不断,蓝色妖姬、大红玫瑰、甜心巧克力、浪漫短信、爱心贺卡、煽情微信……完整呈现了情人节应有的传统戏码。   安然虽被甜蜜的气氛熏染得心生艳羡,仍不忘提醒几位,爱情诚可贵,工作也重要,一边回想自己是否曾有过这样的时刻?   子阳和她从不过情人节,他唯一一次送花是在刚开始追求她时,在下班的路上买了一朵红玫瑰,除了"送你"二字之外什么也没多说。当时她觉得这个人不虚华,还挺节俭的,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算是优点。后来的交往中,两个人都很实际,安然从不要求,子阳也没那根筋,甚至对于其他情侣的互相示爱嗤之以鼻。安然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遗憾,但她知道,那些示爱虽不乏虚情假意,但也有情深意重的,虽然她没有经历过,但她愿意相信。   正沉溺在往事中,眼前一晃多出了一个精致的大礼盒。"安姐,我下去取快递顺便帮你带上来的,谁这么浪漫?今天咱们组可算是全体脱单了!"   "真拿我当姐,就别开这种玩笑了。"安然笑道,谁不知道她一个离婚妇女,哪来的浪漫?   可是打开盒子,不止是她,所有人都惊呆了,这绝对是今天礼物中的极品!一款香醇馥郁的提拉米苏,低调奢华,爱意薄发,静候佳人,撷取芳华。   "哇!太美了!我先晒。"小方第一个举起了手机,微信瞬间在自己的大小圈子里转发个遍,附言:"这绝对是我今天见到的最breathtaking的情人节礼物,可惜不是给我的。"   安然在确定收件人是自己后,没有找到寄件人,会是谁呢?子阳?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春节过后,他再没主动联系过她,就连和囡囡视频都是囡囡提到她他才跟着附和几句,可是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是谁也不会是他,他今天应该会和爱妻一起庆祝专属于他们的情人节,才子佳人,世间两美。   安然把提拉米苏放好,打算带回去和家人一起分享。无论是谁,只能在心底谢谢他,感谢他给予她的关注,可惜她无以回报,所以,最好永远不要让她知道。   徐特助在公司内部网上看到了提拉米苏的截图,这不是薛总吩咐他去订做的吗!何止breathtaking,天下独一份好不好!赶紧汇报,薛恒看到后神色自若,以他对她的了解,早知道不可能是她发的,看附言和署名,应该是她组里的同事。她一定猜不到是他,现在还不是让她知道的时侯,不过就快了,等着我,安然。   就在金融网正式迁入薛氏大厦不久,公司里竟然疯传出一则振奋人心的八卦。据说那位神秘的总裁夫人早已另行高嫁,薛大总裁实则单亲奶爸!一时间群情激昂。   安然也替薛恒扼腕叹息,前夫人您那是什么眼神,居然舍弃男神另嫁他人。不过,也轮不到她咸吃萝卜淡操心,她自己这儿还一筹莫展呢。薛氏大厦的办公环境确实一流,就是离家太远,坐公交没个准儿,这才一礼拜就有两次差点儿迟到。老爸想给她买车,可她不敢开呀。想换个近点儿的房子吧,又舍不得那笔违约金。咬咬牙先熬过一年租期再说。   殊不知早有人替她想到了。这不,奉旨散布八卦的徐特助还没歇口气,又被派发了新任务,给未来娘娘安排房子。   什么叫瞌睡遇到了枕头?就是安然现在这样滴。房东主动上门退租,儿子奉子成婚,等不了了,只好求安然体谅尽快搬走,违约金自然一分不少。安然心下暗喜,面带不舍地同意了2月底腾房。送走房东,一转身欢天喜地地上网登记找房。   找房竟然也无比顺利,离薛氏大厦不到2公里,高级公寓,房主出国着急把房子租出去,于是她用同样的价格租到了比原来好上不止一倍的房子。看来珠海真是她的福地,自打来到这里,真是诸事顺遂!除了子阳的那一场闹剧……   二月份就这么顺风顺水地过去了。    ☆、庆功宴   三月初,金融网迎来了两个好消息,第一个是网站流量翻翻,特别是新版APP上线后,手机访问量骤增。这要归功于薛氏集团的技术投入,经过对流量的系统分析,针对目标访客群体,重新制定了符合市场需求的网络营销策略,从而扩大了市场占有率。第二个好消息是,薛大总裁将亲自与金融网同仁一起庆功!   第二个好消息比第一个更令人激动,特别是在据说薛总单身的传言已得到确切证实之后。   周末的庆功会在薛氏旗下的酒店举行,位于二楼的宴会厅被布置成了庆功会场兼自助餐厅,薛氏的几位高层都到场了,欢迎金融网加入薛氏集团大家族。   走进宴会厅,安然顿觉眼前一亮,不仅是因为灯光璀璨金碧辉煌,更是因为聚集在此的如云美女,这都是比照选秀的标准盛装出席呀。反观自己,虽然换下了职业装,也只是一条素静的墨绿长裙,她不习惯带首饰,现在连婚戒都免了,可谓身无长物。   薛恒在几位高管的簇拥下,从容不迫地应对着一众寒喧,目光则不露痕迹地搜寻着安然的身影。他此行此举的目的只有一个,让安然看到自己,拉近彼此的距离。   安然早在薛恒找到她之前就看到了他,一身考究的西装,衬得身形格外挺拔,耀眼夺目。再看左右的秀女们,个个眼冒红心,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泛滥成灾。年轻真好,未来可期,想当年她也和她们一样吧,悄悄地在人海中遥望,梦中畅想。现在的她,连想望的资格都没有了。   她再次将目光移回前方,人头攒动中他的身高优势明显,侧脸依稀可辨,他走到哪儿我都能一眼认出来,她想,那么远这么近,近到咫尺天涯。   就在这一恍神间,感觉薛恒好象朝她这边扫了一眼,从纷纷扰扰的人群中穿梭而至的他的目光,带着电般将她牢牢定住,她突然有些后悔出门前没有精心打扮,与周围的千娇百媚相比,她这个组长大姐显然对庆功宴的重视程度有待提高,好象只是为美食而来,其实她是准备享受美食的同时观赏男神的,用小刘的话说就是--免费的福利,不看白不看。   男神上台开始了致辞,这不是她第一次目睹男神在大庭广众之下侃侃而谈,举手投足间彰显出一种儒雅气度。他的气场强大而稳定,周身散发出不容质疑的感染力,同样的语言从他嘴里讲出来平添了鼓舞人心的力量。   观赏完男神,安然拿着盘子开始巡视餐点,挨个挑起美食来。白灼基围虾、清炒西兰花、粉丝扇贝、麻辣香锅、海鲜粥、甜品居然有提拉米苏!哇,还有牛肉拉面!五星级酒店居然有牛肉拉面?太神奇了,她爱吃的几乎全在这儿了!她不知道的是,徐特助此时正在后厨拿着主子钦点的菜单查看娘娘爱吃的豌豆黄和驴打滚儿。   安然吃得不亦乐乎,没有注意到薛恒正状似漫不经心地向她靠近。眼看就到跟前了,正待开口打招呼,只听身侧一声惊呼,"啊!--"薛恒下意识地转身,只见一道身影摇摇欲坠地倒向他,他迅速伸手将她隔开,现在还有人用这么老套的招式也不嫌害臊,却见美女手中的酒杯一抖,不偏不倚全泼在了安然的身上。   安然从听到声响到被泼,该看的都看到了,看明白了还得装不明白,一脑门子黑线。她这算是替老板挡枪么?美女你有点儿准性儿好不好!   还没等她在心里嘀咕完,便觉肩上微微一沉,薛恒将他的西装披到了她的身上,带着他的体温,将她包裹进浓重的男性气息中。安然的脸和她盘中的麻辣龙虾一样红得滴血了,肩上则好似扛了一座大山。   "对不起啊,鞋跟儿太高了,一没留神……"美女一边道歉一边懊恼,白忙活了,全为他人作了嫁衣裳,看这人好象是外汇组新来的,听说是离婚带孩子的单亲妈妈,看上去略有姿色,可惜过期了,最好有点儿自知之明,识相的话就赶紧让路。   安然不想扰了大家的兴致,"呵呵,理解,难免的,你脚没事儿吧?"她这么识大体,配合她演戏,就是不知她心里怎么恨她搅了她的好局呢。   美女含羞带怯,假意揉着脚踝,余光瞟向薛恒。   "安然,没事儿吧?"薛恒的注意力都在安然身上,目不斜视,心无旁骛。   安然发现自己已然成了众矢之的,这戏演不下去了,不由得怨起薛恒,招蜂引蝶,还祸水东引,殃及池鱼,没事儿站得离我这么近干嘛?还给我披衣服,您这不是体贴,这是体罚,没瞧见我身上都快被围观群众瞪得烧出洞来了!再呆下去更难堪,抬手把薛恒的西装拽下来,还给他后落荒而逃,连谢谢都忘了说。   一出酒店,湿漉漉的裙子被小风一吹贴在身上更难受了,也更气自己,怎么好象做了错事的人是她似的,自己有什么心虚的非得跑出来,真正该心虚的反倒一脸坦荡地演戏装到底,还有没有天理!   薛恒眼看着佳人愤然离去,无可奈何,当着这么多人,他不好直接追出去解释,只好示意徐特助处理。   徐特助开车追上了安然,先替总裁道歉,反复强调总裁对这类骚扰向来不屑一顾,自始至终守身如玉一尘不染,然后执意将她送回家,临下车还递给她一盒小吃。安然进了家门才发现是她爱吃的豌豆黄和驴打滚儿,她有点纳闷儿,如今的特助对员工的底细都摸得这么清了?还有他好象没问过她家的地址吧?不愧是特助,细致周到,就是有点儿话唠。    ☆、告白   3月10日是安然的生日,已经三十七岁了啊,安然开始理解为什么人们都是越老越不愿意过生日了,现在的她跟小时侯盼着快快长大的她相比,心情正好相反,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如果时光倒流,如果她能预知今天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一切,那么不知她是否有勇气,让年轻的自己站到薛恒面前,告诉他我喜欢你,那么一切又会如何?   不由得想起电影《给朱丽叶的信》,失散半个世纪的恋人得以重聚终于圆满,因为一封催人泪下的信。每每看到此处难免落泪,信的内容早已倒背如流。   DearClaire,   "What"and"If"aretwowordsasnon-threateningaswordscanbe.But,putthemtogether,sidebyside,andtheyh□□ethepowertohauntyoufortherestofyourlife.   WhatifWhatif...What...if   Idon'tknowhowyourstoryended,butifwhatyoufeltthenistruelove,thenit'snevertoolate.Ifitwastruethen,whyitwouldn'tbetruenow   Youneedonlythecouragetofollowyourheart.   Idon'tknowwhatalovelikeJuliet'sfeelslike,lovetole□□ethelovedonesfor,lovetocrossoceansfor,butI'dliketobelieveifIeverwouldfeelit,thatIh□□ethecouragetoseizeit.   AndClaireifyoudidn't,Ihopeonedaythatyouwill.   Allmylove   Juliet"   亲爱的克莱尔:   "怎么样"和"如果"是两个毫不相干的词,但如果把它们组合在一起,其意义便强大到足以令你整个余生不安于心。   如果,会怎样?如果,会怎样?如果……会怎样?   我不知道你故事的结局,但如果情之所牵是真爱,则永不过期,又何谈变质?   你需要的无非是勇气,追随你的心。   我不知爱如朱丽叶会如何,为之远走高飞,为之赴汤蹈火,但我愿意相信,但凡我能领略如此之爱,定会鼓起勇气,将其牢牢把握。   克莱尔,若你曾经放手,愿有朝一日,重新牵手。   致以全部的爱,   朱丽叶   如果再过三十年,当她也如影片中的老人一样白发苍苍,遥想当年是否遗憾,是否会自问,"如果,会怎样?"是否有勇气跨越半个地球,重回故地,寻找失落的爱情?   安然的思绪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安然,我是薛恒,中午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语气不容拒绝,也不失温柔。   "好。"能在今天见到男神,就当是一份额外的生日礼物吧。   礼物不只是见到男神。   薛恒领她来到了室外的平台上,站在整栋大厦的最高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身在世俗,心在天外。   "安然,生日快乐!"   她怔怔地望着他,他的笑容和眼神聚焦在她的身上,含情脉脉目不转睛,安然被他看得心跳如雷僵如化石。短暂的不安过后,她硬逼着自己调整好心态,露出正常的微笑,"谢谢!还有,谢谢你让徐特助给我的宝贵资料。"   "不客气。"我想给你更多,给你我的全部。   "那等到排号的时侯,能不能看在我为公司鞠躬尽瘁的份上,让我先走个后门儿?"安然开始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故作姿态邀功请赏,其实心内早已七上八下。   "没问题。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嗯?"   "你的生日愿望?"   愿望?愿望就在眼前啊!从她第一眼见到他,过了这么多年,她才有机会和他站在一起,就象粉丝终于见到偶像真容一样,如果他知道,一定觉得可笑至极。   "Whatif……"她差点儿把朱丽叶的信念了出来,她说不出口,她凭什么,凭她离过婚?凭她生过孩子?凭她没房没车没未来……   薛恒耐心地等着,她整张脸笼在耀眼的日光里,纠结地望着他,欲言又止,四周寂静无声,"安然?跟我说说你的愿望。"我现在有能力为你做的,比从前更多,是你给我的能力。   她在他的追问下失了方寸,兵荒马乱,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正午的太阳有些晃眼,而他更是眼光灼灼,似乎看穿了她,又象是魔法师正无声地诱惑她,只要她说出心中所愿,他便会轻弹手指,瞬间为她变出整个世界。她紧闭着唇,咬住腮肉,生怕一开口,万劫不复。她还能怎样呢,他只能是她的偶像,永远的偶像,所以粉丝都是怎么面对偶像的?   "我有一个秘密,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秘密,藏在我心里,没有什么能代替,我的愿望就是守住它……"她不知道她的眼睛早已泄露了她的真情。   "如果我想知道呢?"   "求你还是别问了,否则,我怕我会守不住了。"不能说,她不是克莱尔,生活也不是电影,她不是二十岁,不再拥有可以作梦的未来。   "那就让我用我最美丽的秘密来和你交换。"他看着她憋红的眼睛,这个小傻瓜,她以为她藏得住么。"安然,"他捧起她的脸,用唇含住悬在眼角的泪珠,将又涩又甜的舌尖送入她的口中,百转千回,漫长的思念就此终结,无尽的爱恋辗转成歌。"我爱你!"   安然被突如其来的告白砸懵了,薛恒爱她?!她又出现幻觉了?   "让我缓缓。"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思考,自己是魔症了?想他想疯了吧?是梦是真?   "安然,相信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他的眼睛如一汪清澈见底的潭水,令她忍不住深陷其中。   你需要的无非是勇气,追随你的心。   朱丽叶的话言犹在耳。是啊,她有什么好怕的?这个被她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男人说爱她,至少此时此地,真心诚意,哪怕仅此一次,弥足珍贵,漫寄余生。   "薛恒,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比梦还好。"心开意解,如花绽放。   他再次深深地吻住了她,她的意识被他填满,眼前是被放大的他的眉眼,专注而热切,她顺从地闭上眼,感觉他箍着她的腰,紧得象要将她揉碎,不由轻哼出声,激得他更加疯狂地吸吮,她再也无法思考,彻底沦陷。   安然下午还要回去上班,可她的嘴唇被吻得又红又肿,没脸见人了。   薛恒只好给她轻轻呼着,温热的气息又让她痒得难耐,只好把头贴在他的胸口,"不要了。"   "都怪我不知轻重,下不为例。"皆因渴望太久,还有,谢谢你让我再一次找到你。   从天而降的幸福,安然有些招架不住。恍恍惚惚回到座位,心不在焉地盯着电脑,办公室里仍是惯常的工作氛围,每个人都关注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唯独她格格不入,只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还来不及细想,就见徐特助手里拎着一个别致的包装盒走到她面前,将盒子轻轻放到桌面上,意有所指地盯着她的嘴唇,压低声音道,"总裁交待的……消肿止痛。"安然现在的脸可比嘴唇都要红上几分了,有拿哈根达斯当冰袋用的么。   幸好,徐特助闪得快,没来得及被人认出来,可是带着醒目logo的冰淇淋还是没能逃过其他人的火眼金睛。小方刚做完一条信息,抬眼瞄到安然桌上哈根达斯的盒子和迅速消失在门外的背影,一时八卦心起,"谁呀?不会又是提拉米苏先生送来的?"自打情人节过后,组内一致将安然背后的爱慕者戏称为提拉米苏先生了。   "是快递,没署名。"安然睁眼瞎掰。不过,小方的话倒是提醒了她,提拉米苏先生会是薛恒吗?心内小鹿乱撞,怦怦直跳。不管是与否,她都没胆子向他求证,万一弄巧成拙就惨了。   "哇!安姐脸红了。"安然慌得赶紧捂住了嘴。    ☆、醒悟   自从表白成功,薛恒变本加厉,肆无忌惮地行使男友特权,安然必须由他接送上下班,每天中午共进午餐,餐后逼供,逼她给他讲暗恋他的故事,原来他早就从蛛丝马迹推断出那幅字写的就是他,学恒=薛恒。   他喜欢听她细细地讲述,那个深藏在青春岁月里不为人知的美丽秘密,第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侯?是不是和他一样一见倾心?为什么不肯让他知道,如果她当时勇敢表白,现在他们可能都儿女双全了。他也是,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她呢,一定是她故意躲着,否则他决不会忽视她。除了喜欢听他唱歌以外还喜欢他什么?   "那你呢?你喜欢我什么?"这个问题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Allofyou."安然在他灼灼双目中看到焕然一新的自己,心里化成了一滩蜜。   还有,她又是怎么想到写那幅字的?怎么就那么有才呢?心思巧妙地把他的名字藏在里面,然后明目张胆地挂起来,堂而皇之地观赏。什么时侯能带他去看看那幅字?   安然明白,其实他是在拐弯抹角地问她什么时侯能见家长。可是她还没做好准备,一切都发展得太快了,'闪恋'这个词放在他们身上再恰当不过。表白之前,他只见过她三次,她从不觉得她的魅力强大到足以让一个男人只见三次面就能确定为一生所爱,更何况对象是他。   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她何德何能得他的青睐,他说安然你不知道你有多好,可是她却惴惴不安,他给她的一切都toogoodtobetrue,令她患得患失。他对她的爱来得莫名其妙,对她的宠溺和包容简直不可思议,安然有时侯会极不厚道地猜想他是不是脑回路与正常人不同?还是她独独对他拥有某种潜意识的控制力?在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给他洗了脑?   她现在在公司里如履薄冰,就怕被人发现他们在一起,每天上下班和中午都跟特工行动似的,唯恐被人看到,除了徐特助和总裁办的几位秘书,那几位可都是装透明的高手。   他明白她的不安,给她讲他的生活他的家,试图减轻她的顾虑,告诉她家里只有父母和儿子,他们都是极好相处的人,所以她一点儿不必担心。他说儿子一出生他就离婚了,是他妻子另有所爱主动离开的,过去这十年他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直到遇到她。那他这十年洁身自好是因为怀念前妻?还是对女人失望透顶?   于是,安然也开始逼供,既然她都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那她也要听他跟前妻的故事。他不肯讲,Letbygonesbebygones.问题是安然自己早就全招了,怎么他就理所当然地成了锯嘴葫芦,果然是万恶的资本家,套完了她的话,自己却守口如瓶!   周末,薛恒加班,安然来给他送午饭,正巧薛愫也在,他平时上寄宿学校,只有周末能和爸爸在一起,所以薛恒周末到哪儿都带着他。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让薛愫和妈妈早点熟悉起来,等她日后进门就不会生份了。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竟然弄巧成拙了。   薛恒忙着工作,安然无事可做,便去找薛愫聊天,一来爱屋及乌,二来她想到可以向他打听他妈妈,虽说他一出生爸妈就离婚了,但总能知道一点儿吧。然后,听了薛愫的话,幡然醒悟,薛恒何以会爱上她,因为她就是个翻版前妻啊。薛愫妈妈的爱好跟她一模一样,也爱听他唱歌,会做提拉米苏,会天天给他做饭,练过书法,英文极好,喜欢麦兜和马尔代夫,喜欢吃牛肉拉面……   安然笑容僵硬地听着面前的小帅哥一脸幸福地描述着自己的妈妈,如果不是爱着她,怎么会如此给儿子描绘他的妈妈,薛愫说他从没见过自己的妈妈,是因为他不想让儿子打扰到她现在的家庭么,满满都是爱啊。   想到他对她的一见钟情,怪不得他的情感如火山喷发,来势汹猛,原来不过是将积攒了十年的对前妻的思慕转嫁到她身上而已。她该庆幸么,如果不是因为象她,她永远不会被他发现,不会走出暗恋,以至真正爱上他。她干嘛要这么好奇呢,如果不去刨根问底,就永远不会知道真相,那她就可以永远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千般宠爱。如果那天压根就没想什么茱丽叶的信,如果她没有被所谓一时的勇气冲昏了头,她就还是原来的自己。Whatif……原来也可以是这样的结果。   只有永远不说的秘密,才永远不会失去。   安然胡乱找了个借口,落荒而逃。她不要做别人的影子,可她又舍不得他,她需要好好想想。   薛恒以为安然真是着急回家陪囡囡,便没有在意她的匆忙离去。   薛愫在回家的路上问爸爸,"安然是妈妈吗?"因为他觉得爸爸在说到她的时侯就跟说起妈妈时一样。   "是。不过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以后爸爸再给你细说,妈妈因为一些原因不记得我们了。"薛恒没想到儿子这么聪慧,可他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解释清楚。   "那囡囡就是我妹妹了?"   "不是,但以后会是。"   "那妈妈什么时侯回来?"   "再过两个月。"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放下心防,两个月应该够他在她心里建立足够的安全感了,然后再求婚,5月20日领证,5月21日婚礼,都是她最想要的日子。事实上,他已经交待徐特助去准备了。   "我们给妈妈看日记吧,看到日记她就想起来了。"   "现在还不是时侯。薛愫,这件事不能对外声张,对妈妈不好。"   "我知道,我们说好要一起保护妈妈的。"   "好儿子。"    ☆、交心   安妈妈见女儿呆坐在书房里,一动不动两个钟头了。瞧这副魂不守舍,失魂落魄的模样,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自从生日那天起她就不一样了,是遇到了什么人?有时甚至让她觉得象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这还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肯定是恋爱了,患得患失的,能有个人让她早点从离婚的阴影中走出来最好,她这半年多过得太难了。所以她并没有急着问她,她家安然做事一向有主见,等她有了决定肯定会告诉她的,就象她要来珠海时一样。   安然心乱如麻,她好怀念以前的日子,那时候,她把他装在心里,她可以随心所欲地想他念他,不需要理由更无需借口。那时侯,她只要能够远远地看上他一眼,便倍感幸福,如果再能够被他看上一眼,就别无所求了。如今呢,好象已经被他宠得忘乎所以了,心安理得地认为她就是他的唯一,而忘了他们都有各自的过去。她的过去是她主动放弃的,而他的则是被动地被抛弃,所以她有多想忘了那过去,他就该有多珍惜那些曾经。   她有想过他空窗十年可能是旧情难忘,却没料到他用情之深,更想不到他如此对她也只是因为他的前妻。所以呢,他说爱她,他要她想他念他,却不是因为她是她。她该怎么做?怎么追随她的心?   周一的时侯,安然给薛恒带了自己做的提拉米苏,不知道是否比他前妻的手艺高超。他眼里闪着惊喜,一手接过食盒,一手揽住她,"安然,你不知道我有多幸福。"过了十年,他才再一次吃到她亲手做的提拉米苏!   他们把一整盒提拉米苏吃了个精光,只剩最后一口的时侯,安然让他,他不假思索地就着她的勺子吃到嘴里,然后扣住她的手,低头回喂给她,她被扣得动弹不得,嘴里满是提拉米苏和他的味道,甜得腻人,很快就混进了苦涩,是她的泪。   薛恒不明所以,吻去泪水,"怎么了?说话。"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会永远爱你,所以请你……"   他想到她要问什么了,他看到提拉米苏时就应该想到了,一定是薛愫那天无意中提到过他妈妈了。"安然,你不明白,"   "你现在还爱她吧,薛愫的妈妈。"他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她根本就不需要去问,她只需陈述事实。   "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她就是你啊!   "你以为我是怎样想的呢?我想要谢谢她,没有你对她的爱,你就不会爱上我,我说的对吧?情人节的提拉米苏是你送我的?其实,你更想给的人是她,所以,从来都不是一见钟情,是一世钟情。"她的语调是那么卑微。   "安然,相信我,我从来爱的都是你!"看来只有告诉她真相才能让她相信了。   "薛恒,如果没有薛愫的妈妈,你会多看我一眼吗?一个37岁的离婚女人,没有显赫的家世,从事一份普通的工作,带着一个拖油瓶,住在租来的房子里,出门只能挤公车,如果你认识我在先,这样的我,站在你面前,你会多看我一眼吗?   所以我是真的感谢她,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自从遇到你,诸事顺利,想换房,就换成了;想买房,那块地就开建了,暗恋你,就得到你的爱,你给了我想要的一切。   你知道我曾经怎样地仰望过你吗?你就是天上最远的那颗星星,是我心里最美丽的秘密,我们之间是飞鸟与鱼的距离。   所以,我要感谢她,感谢她让你因此爱上我,让我有机会取代她,把她所能给你的,以及给不了你的都给你。有些事我可能做不好,但我会竭尽全力,为你做到最好的我。   所以,请你对我,只是因为我是我,好吗?唔--"   薛恒的吻如疾风骤雨般将她瞬间吞没,她被他用尽全力紧紧地箍在怀里,恨不能揉进身体,合二为一,永不分离。   她是他生命中的精灵,是姗姗来迟的宿命。    ☆、夫人   第二天,安然要上班了才想起一个棘手的问题,昨天薛恒那么高调地把她接走,她今天不会遭围攻吧?   体贴如薛恒,怎么会让她独自面对这些呢。于是,全体薛氏员工共同见证了薛大总裁再次高调地护送女友进了薛氏大厦,亲自陪她走到工位,体贴入微,堪称完美。   一时间,外汇组蓬荜生辉,全体与有荣焉。   中午上去找薛恒吃饭的时侯,安然又窘了一回,总裁办的透明们这下都不回避她了,不止不回避,竟还统一口径称她夫人了!一准儿是薛恒授意的,他就不能低调点儿!   徐特助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向安然邀功了,他已经订好了婚纱照、预约了520排队领证,那天是个抢手的好日子,521的婚礼自然也找好了策划,场地薛总早有意向,还要征得夫人的首肯,还有蜜月……   安然感觉自己就象是一夜走红的明星,从默默无闻到一鸣惊人,难以适应身份的转换。   吃过饭,窝在薛恒的怀里昏昏欲睡,她这两天情绪起伏过大,休息得不好,眯着眼强撑着,想跟薛恒说说话,一天里难得两人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可不想虚度了。   薛恒早看出她的疲倦,也不点破,由着她低低地抱怨在这栋大楼里再也没有个人隐私了,一面不动声色地帮她调整好舒服的姿势。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坐好,让她把头靠在他的肩窝处,环着她的腰,抬起另一只手拂开一缕散落的发丝,把脸贴在她的头顶上,彼此间呼吸可闻,就这么静静地依偎着,一会儿便感觉怀中的脑袋更沉了些,完全放松在了他的身上,定是睡过去了。   昨晚见过她的父母,约好这个周末和他父母见个面,商量二人的婚事。   安然有一对疼爱她的父母,看得出来他们对他的家世心存顾虑,但为了女儿还是接受了他。他们打算先把囡囡留在身边一些日子,一来让他们享受二人世界,二来给安然一段时间磨合,从而适应婚后生活。薛恒坚持让安然带着囡囡一起,她那么爱女儿,怎么能因为他让她们分开呢。   他回到家立刻打电话把喜事跟父母讲了,他们一直盼着见安然一面,想知道十年前那个称心如意的儿媳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薛恒叮嘱他们一定要保密,暂时不告诉她真相,她这一年大起大落,不能承受再多了。   安然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薛恒私人休息室的大床上,懊恼极了。肯定又迟到了,别人会怎么看她,本来就一大堆风言风语了,现在又给自己加上一条怙恩恃宠。   她把门拉开一条缝,办公室里只有薛恒一人,听到声响转过身,"醒了?"   "几点了?你怎么不叫我?"语气里带点儿妻子跟丈夫抱怨的娇憨,薛恒喜欢。   "给你请过假了,等我20分钟一起下班。"   都这么晚了?她这是睡了多久?"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你。"   安然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静静地看着他办公。都说男人用心工作的时侯是最有魅力的,此刻才真正体会,他专注的眼神落在电脑屏幕上,修长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性感,无一处不迷人,难怪有粉丝会说羡慕偶像的手机或电脑,因为可以每天被他捧在手里,她现在也能理解了,那种幻想成为偶像的手机,被他随身携带,贴在他耳边感受他说话时的呼吸的深度渴望……   薛恒结束手头的工作,转眼发现安然又象从前一样神游太空了。"想什么呢?"安然象被看穿了一样,紧张得快冒汗了,她可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太丢人了,闭紧了嘴看着他走近。薛恒对于缓缓的这种表情早就习以为常了,也不戳破她,甚至还要加以鼓励,"安然,在我面前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够了,想说就说,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因为对我来说,每一个你都是我最想要的。"   安然瞬间就被薛恒给迷晕了,随口曝出了心里话,"你让我觉得,除了爸妈,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就是你了。嗯,我也是。"   "你也是什么?"薛恒趁她意乱情迷之际刨根问底。   "最爱你。"薛恒心满意足地把她收进了怀里。   安然的平静生活一去不返,甚至有点儿高处不胜寒。只要有她在,原本谈笑风生的办公室就会严肃起来,再也听不到小刘插科打诨了,大伙儿虽然还是照旧称她'安姐',但那语气中恭敬居多,没有以前那种平等的亲近了。   她撅起嘴皱着眉头跟薛恒抱怨,"你说我这样算不算'得了一人,失了天下'?"   "这话我爱听。没关系,你所谓的天下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她现在在他面前越来越放松,敢说敢闹,有时甚至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真好!   薛恒的话提醒了她,他们是不是应该订个婚前协议什么的,毕竟她算是净身入户,"是不是该让你的律师团队给咱们起草一份……"   "想都别想,安然,我说过了,我的就是你的,你若想签婚前协议,那就只有这一条。"   "还有薛愫呢……"   "我们父子都归你,他的也是你的。"   有这么讲理的爹么,"那也得问问薛愫,再说还有她妈呢……"   薛恒一把将她捉到怀里,堵住了嘴。安然抗议无效,只得暗下决心,到时侯她净身出户就是了,估计到那会儿他自然就改主意了。   薛恒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离开她的唇,趁她换气的空档坚定如铁,"永远不会有你想象的那一天,安然,我和你,若非死别,决不生离。"   安然被他的话攻破了心底最后的一道防线,这绝对是潜伏多年的言情高手啊高手,就是让她即刻赴死,也死而无憾了。    ☆、备嫁   周末,薛安两家正式见面了。   来之前,虽说薛恒给她吃了无数颗定心丸,安然还是决定要谨言慎行,步步为营。当初她和子阳算是门当户对,公婆第一次见她也摆足了长辈的架势,尤其是未来公公,把他在政府部门积累了半辈子的官腔都用上了。这一次,别人眼中攀龙附凤的她怎么可能轻松过关呢。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不可思议。薛妈妈见到安然,差点儿喜极而泣,虽然脸变了,但周身的气质可不就是当年的素素。安然更是受宠若惊,这哪儿是当婆婆的,这快赶上亲妈了!   安妈妈本来担心未来公婆看低女儿,没想到薛妈妈见着安然就跟见着失散了多年的女儿似的,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更令人可喜的是,薛愫和囡囡差了六岁,居然能玩到一处,吃饭的时侯,薛愫不仅把他爱吃的菜夹给她,还不时地帮她擦擦嘴!等到要回家的时侯,囡囡对薛愫的崇拜再度升级,已经彻底成了薛愫的跟屁虫。安妈妈不禁想,就冲着父子俩都这么护着囡囡,或许让她一开始就跟着安然嫁过去也不错。   最后,除了婚礼场地,其它事项都确定好了。因为安然一眼就看中了薛家在城外的别墅,青山隐隐,绿水悠悠。薛家全体对此既喜且忧,喜的是这丫头真是一点儿没变,忧的是她要是知道这原也是素素的选择会作何感想?   等到两人独处的时侯,薛恒决定实话实说。安然听罢,啼笑皆非,没想到她跟那个素素还真是有缘,"幸好我们不是同时出现在你面前,不然我铁定是被灭灯的那个,谁让咱是小老百姓呢。不用安慰我,我一点儿不沮丧,换了我我也选她。   那你告诉我,当初你们选的时侯,你是因为她喜欢还是因为你喜欢还是因为你喜欢她喜欢?"真够绕的。   "都有。"   "那这次就是因为我喜欢,你也喜欢,还有你喜欢我喜欢。所以还就它吧。这样一来,你不仅拥有她给过你的一次美好,还会得到我给你的二次美好。你说好不好?"   "好!"薛恒牢牢地拥着她收紧再收紧,安然刚想说让我缓缓便被夺走了呼吸,一瞬间头晕目眩,腾云驾雾。   安然对于假想情敌的大度让薛恒对她的感情只增不减,早知道她不是个耍心机的女人,自从发现事出素素的前缘之后,她所有的反应不过是出于本能的随心而为,有过伤心难过,有过彷徨无措,但最后却选择怀着感恩守住自己的初心,她只要竭尽所能给他最好的自己,不计较他爱她比素素多或少,就是这样简单而又纯粹的本性再一次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心和人。   要说安然一点儿不在乎男神前妻的存在是不可能的。最早是当吃瓜群众时听说居然有人舍男神另嫁而替他不值;一旦成了人家名正言顺的女友,想法自然不同了,想知道又不敢问,关于她曾和薛恒共度佳期共育薛愫的过去,那是令她羡慕又嫉妒的;直至得知自己被爱之由时的heartbreaking到现在想起来都痛彻心扉;再到薛恒给她讲述与前妻的过去,她又发现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情敌,根本没有参照物。   所以,她好奇薛恒现在会怎么想他的前妻,视作亡妻?可她还活着呢;视作移情别恋,可她的记忆里自始至终是现任丈夫,薛恒才是差点儿破坏他们的第三者;视作一场梦,薛愫却是活生生的爱的结晶,老天这是跟他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啊!那么她算不算是老天特意安排来拯救他的?这事本身就够荒谬的,何苦再纠结不前给自己添堵,从前暗恋时不是早就决定好了:爱他,与他无关。更何况薛恒现在看上去比她还上心呢,她又有什么不知足的?   婚纱照的取景没有再和素素雷同,因为安然早就憧憬过要在他们初见的海边和两个孩子一起拍。谁能想到三个月前的一次偶遇竟然成就了她此生的梦想,每一次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都暗自庆幸,如果不是囡囡无意之中撞上他,他们此生定是形同陌路,不知所终。   看到样片,安然由衷地感谢摄影团队,他们通过镜头将她的一感一念淋漓尽致地抒发出来。   薛恒曾说只一眼便怦然心动,相见恨晚。而安然想到的则是冰心对铁凝说的那句话,"你要等。"曾经她以为不会有真爱了,只求找个人相伴一生,现在才明白,不是没有,是她没有勇气去等。   即使两个人都不再是最好的年纪,即使一生几乎过半,即使都有怅然的过去,经过时间的沉酿,他们却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最好的自己。   安然对薛愫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因为有其父必有其子么,他的目光清澈明亮,双瞳剪水,不失童真,又隐隐透出少年老成。那天老妈夸他象个小大人儿,一板一眼地照看囡囡,她也发现了,拍婚纱时,他不仅顾着囡囡,甚至还在薛恒接电话时守着她。安然看他一手领着囡囡,一手帮她调整裙摆,一丝不苟,笑弯了嘴角,得了这么一个体贴的小护花使者当继子,她真是赚大了。   她好奇薛恒是怎么教出这么完美的儿子的,学习好,模样好,性格好,唯一的不好就是没有不好,她以后若是想树立继母风范恐怕有些难了。薛恒含笑不语,心道那是因为他是我们的儿子啊。   因为知道了她是妈妈,薛愫对安然只亲不疏,当然他还不能让妈妈发现,所以只能不着痕迹地和她亲近。她和爸爸以前描述得一模一样,心思单纯,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只要有爸爸在,身边的一切都成了她眼中的背景,沉溺在幸福里,傻得可爱。这样的妈妈,自身防御能力必定很差,所以他必须快点长大,和爸爸一起保护好她。    ☆、记起   薛恒接到素爸爸的电话时正和安然吃午饭,离婚以后,除了逢年过节,他们之间很少联系了,他的理由是不影响素素的新生活。素素很快又有了一女一儿,素素爸妈也就把对薛愫的情感转到了外孙女和外孙身上,甚至把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全家移居美国去陪女儿一家了。因此,薛愫只是婴幼儿时见过自己的姥姥姥爷,现在都没印象了。   素爸爸在电话里恳求薛恒帮忙,原来素素的大女儿诊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需要尽快进行骨髓移植,素素全家的骨髓配型都失败了,骨髓库中也没有合适的提供者,只能寄希望于薛愫了。   薛恒同意先进行配型,如果成功,只要薛愫的身体允许,就可以捐献。   安然听到要让薛愫抽髓,一阵心慌,止不住担忧,"他才十岁,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否则……"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拿儿子的生命冒险。但是,安然,一旦配型成功,他必须做。"因为这是我们欠素素的。   薛愫的配型成功了,素素的一颗心放下了,安然的心却悬了起来。   薛恒提出了让薛愫捐献骨髓的条件,第一,骨髓移植必须在珠海完成,他会把最好的专家请过来手术;第二,素素不得与薛愫见面;第三,手术完成后再告诉他爷爷奶奶。   手术定在了5月16日,为此他们推迟了婚礼,等到薛愫身体恢复再办,跟两家老人说的理由是领证和婚礼两天离得太近了。   手术前,薛愫已经分次抽取了自备血,每次薛恒和安然都陪在他身边给他鼓劲儿,看着孩子虚弱地躺在床上,想到他还要经历比抽血更痛苦的抽取骨髓,安然就心疼得恨不能替他。薛愫表现得比安然还勇敢,反而懂事地安慰她,一点儿也不疼,就是累得没劲儿,想吃她做的好吃的,然后点了一大堆安然的拿手菜。   进手术室之前,薛愫最后拉着安然说,"你和爸爸就在这里等我,好吗?不用担心,妈妈。"安然顿时泪如雨下,多么贴心的孩子啊,她今后一定要代替素素好好爱他,弥补他长久以来缺失的母爱。   手术进行得很成功,4个小时后薛愫被推回了病房,还要平躺6个小时不能动,4个小时内不能进食进水。安然总算放下心来,她想回家给薛愫熬点小米粥,再弄点清淡的小菜,他一会儿一定会很饿的。   同一时间,无菌舱外,隔着玻璃窗守着女儿的周素素百感交集,女儿能这么顺利地完成手术,多亏了薛愫,那个自她生产出院后再未谋面的儿子。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她是合格的,但对于薛愫来说,她压根儿就称不上是个母亲!可就是这个儿子和他的爸爸,在得到她的求助后,义无反顾地伸出了援手,就算他们拒绝她,也是无可厚非的。她从前对薛恒一直心存怨念,也从没想过看儿子一回,她以为她有充分的理由为自己的行为开脱,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出或许她曾经失去过很珍贵的东西,随着那段记忆被埋在了过去。   现在,她对薛恒父子充满了感激,突然好想去看儿子一眼,虽然她答应薛恒不与薛愫见面,但就远远地看一眼,应该不会被发现吧。她迟疑地向薛愫的病房走去,眼看着就要走到门口了,正想着怎样才能从门缝里偷偷地瞧一眼,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素素看向迎面而来的女人,眉清目秀,优雅闲适,是薛恒的未婚妻?听说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这次为了手术才推迟了婚礼。素素心生愧疚,正欲上前打招呼,只见对面的人震惊地盯着她,脱口唤她,"素素?!"旋即闭上了双眼,一脸痛苦,手捂胸口,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素素吃了一惊,暗想,不会吧,我只是个前妻而已,吃这么大的醋?   安然看到素素那张熟悉的脸,记忆的阐门一下子打开了,往事如洪,越过决堤的大坝奔涌而出,头痛欲裂,五内俱崩,再也支撑不住,骤然倒地。   薛恒听到动静,出来查看,发现素素手足无措地呆立在外,怔怔地盯着地上的安然。"怎么回事?"一面迅速将安然抱在怀里,一面问她。   "我也不知道,我走过来的时侯她刚好出来,看见我,叫了我的名字就晕了。是你未婚妻?我去叫医生。"   薛恒预感到安然一眼能认出素素很可能是因此想起来了什么,急切地唤她,"安然,醒醒,是我,薛恒。"   医生给安然做了一番检查,身体上没有发现问题。素素隐隐感觉此事与自己有关,难道薛恒还爱着自己?导致未婚妻一见到她就气急攻心不省人事?那她可就太冤了,躺着中枪不是?可是薛恒对她一向冷冰冰的,不象是余情未了呀。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怀里的女人,就没正眼看过她,难道不是她想的那样?好奇归好奇,她还是没敢久留,匆匆道了谢便离开了。   薛恒把安然和薛愫安排在同一间特护病房内,焦急地守着她,薛愫也担心妈妈,自己手术都没有看到妈妈昏倒更让他害怕,他们才刚和妈妈团聚没有多久啊。"爸爸,妈妈怎么了?"   "妈妈刚刚受到了刺激,她可能要想起以前的事了。本来爸爸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但是你必须知道,等妈妈醒了,才能和爸爸一起陪着她,对吧?"   "对。以前的事会让妈妈难过吗?"   "嗯,会有些难过,所以爸爸先告诉你,好不好?你是男子汉,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保护妈妈的。"   "好。"   于是,薛恒把没有告诉过儿子的真相用说故事的形式讲给了薛愫。   薛愫听完也哭了,"妈妈当初和我们在一起的时侯,一定非常非常想念现在的家,想她的爸爸妈妈和囡囡,一定很难过。幸好她醒来的时侯不记得我们了,不然又会非常非常想念我们,一定更加难过的。现在我们都在一起了,我一定不会让妈妈再难过了。"   "好儿子。"   安然坠落在时间的黑洞里,在那里她记起了过去的一切。她曾经摘到过天上最远的那颗星星,可是她却把他丢了,还有他们的宝贝儿子。   一切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南柯一梦,醒来无影无踪。可是薛恒又是怎么捱过来的?面对另有所爱的周素素,而对嗷嗷待哺的薛愫,面对消失不见的安之若素,那之后漫长的十年,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一定看过她留给他的信了,一定找了她多年,所以才会在第一眼就认出了她,而她还自恋地相信他说的什么一见钟情。薛愫一定也知道,所以才会那么自然地喊她妈妈,她怎么就那么傻,理所当然地享受他们父子给予的一切,浑然不觉。还有公公婆婆,难怪都对她那么亲近,那么包容,他们早就是一家人了啊。   她一直以为选择珠海是因为囡囡的一句无心之语,其实不是,应该是她潜意识里的记忆引她来的,因为知道这里一直有人在想她等她。她有多迟顿,才会对每次心下涌出的熟悉感视而不见,甚至曾经误会薛恒把她当作素素的替身,他宁可她想不起他,也不解释,一定是不想让她重温曾经身为素素的那些遗憾。他那么爱她,她却把他忘得一干二净,情何以堪!   再度醒来的时侯,薛恒正扶着薛愫在病房内慢走,安然低声抽泣着喊他们,"阿恒-,薛愫-"   父子俩闻声奔到她的床前,"安然妈妈!"   "对不起!"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她望着生命中曾经深爱的两个人,泣不成声。    ☆、圆梦   薛愫第二天就出院了,回家静养。   安然再也舍不得离开父子二人,虽然婚礼推迟了,但她仍想领了证就搬去和他们一起生活,她还跟薛恒提出要将薛愫的寄宿转成通勤,这样就每天都能见到儿子了。薛恒也正有此意,终于又是个完整的家了。薛愫是最高兴的,他也可以象其他同学一样每天由爸妈接送,一道上下学了!   晚上和爸妈商量,安然脸红心跳地征求他们的意见,爸妈自然不会拦她,看到女儿一脸羞涩,反而替她高兴,这才象个待嫁新娘的样子嘛,总算是如愿以偿了。不过他们还是要留囡囡一段时间的,她才刚知道爸爸妈妈已经离婚,还不怎么明白离婚意味着什么,就立刻被告之妈妈再婚,肯定更糊涂了。虽说她和薛恒薛愫前两次见面相处都很愉快,但那会儿她还不知道他们会是未来的继父和哥哥,所以囡囡能否顺利融入新家,还是个未知数。倒是薛恒父子二人,他们对安然和囡囡的关爱是有目共睹的,不必担心。   所以,爸妈让安然暂时一个人搬过去,循序渐进,先和薛愫熟悉起来,再接囡囡过去,不然一下子要让两个来自不同家庭的孩子相处好,又是新婚,多少会有分心照顾不周的地方,再说他们要是没了囡囡,也怪闷的。他们也正好趁这段时间给囡囡讲明白,让她做好去新家生活的准备。总之,安然只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幸福安康就好,一切有爸妈呢。   看到父母如此替她打算,想到他们为了她放弃了原本舒适安逸的退休生活,陪着她千里迢迢来到珠海,帮她打点好生活中的一切,现在更是为了让她安心开始新生活,还抢着替她照顾囡囡,为她的将来铺路,安然再次憋红了眼睛。为了爸妈,她也一定要好好生活,守住幸福,这是作为女儿能够送给父母的也是他们最期盼的回报。   领证那天,安然再次感谢徐特助的提前预约,否则她穿着半高跟得排队排到何时?   第二次,不,第三次拿到结婚证,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是她真正想要的一次。这一次,她终于作为安然和薛恒在一起了!   "走吧。"薛恒低声地催她,想尽快找个清静的地方可以好好地抱抱她亲亲她。   安然抬起头,迎上他难掩激情的渴望,不由地想起了第一次领证的情景,红了脸,这一次,她都是大婶了,可不能再装嫩去占他的便宜了,怎么办呢?   安然将右手食指举到自己唇边吻了一下,趁薛恒还没反应过来,赶紧送到他的嘴角轻触即离,"盖个章。"哪知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便被薛恒一把握住,扣成拳头拉回到唇边,看上去象是用拳头抵住唇角的样子。实际上只有安然知道,他把她的手指藏在手心里,不露痕迹地送入口中,意犹未尽地继续盖着章。   他的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揽到胸前,令她一时腿软得几乎站不稳了,慌了神,"阿恒――"   真真爱不释手,可是再不放开她,她大概就要发飙了。   安然一路低垂着头,脚踩棉花般被薛恒半拥着走进停车场。徐特助见主子和娘娘回来了,立即打开车门迎驾,安然正待上车,一阵天旋地转被薛恒抱起来送到了座位上,他随即跟着压了上来,铺天盖地地吻落在她的脸上唇上,正欲一路向下,被安然含羞带怯地推开,"别,有人……"哪来的人?司机和特助,连同保镖早识相地自动避到了五米开外,站岗放哨。   安然娇喘连连,眼看要窒息了,薛恒才撤离她的唇让她换气,埋头在她的颈窝里,火热的气息喷射到她的身前,安然觉得自己正站在火山口上,渴望着被喷薄而出的岩浆彻底吞没,"阿恒,带我回家。"   "好。"   回到薛恒的别墅,安然早已软得化成了一滩水,被薛恒抱在怀里三步并作两步急不可耐地走进家门,侧头轻吻她的唇,正想唤一声缓缓,便难堪地惊觉----他们被围观了,安然窘得恨不能找个地洞。谁想得到薛愫会联合爷爷奶奶和她爸妈加囡囡给他们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新婚派对。   两个加起来快八十岁的成人被小孩子看到了少儿不宜的画面,家长的威严何在!薛恒稍稍稳定了情绪,一本正经地给孩子们解释,这是西方的结婚习俗,新郎抱新娘进家门,必须的。   薛妈妈已从薛愫那里得知安然恢复了记忆,笑逐颜开地看着二人,谢天谢地,有情人终成眷属。囡囡有些不解,她从来没见过妈妈让爸爸这样抱着亲过,为什么叔叔就能这样?安妈妈听到薛愫叫安然妈妈叫得顺心顺口,也替女儿感到欣慰,总算是苦尽甘来,守得云开。   两家人齐聚一堂,满室生辉。两对老人谈得投机,说到家学渊源,竟一路聊到了民国时期的父辈和新中国成立时的童年;两对小人儿也玩得高兴,薛愫给囡囡表演一分钟还原魔方,把个小丫头转得眼花缭乱;唯有安然,还沉溺在原始的窘迫中,这回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薛恒宽慰爱妻,"好了,咱们名正言顺,才刚到二垒……"   能不能不再提了……   终于等到人去楼空,送薛愫回房睡觉之后,薛恒拉着安然回到主卧,随着房门关上的一刹那,两个人两颗心终于再度紧紧地贴合在了一起。安然期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期待着作为安然,把真正的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他。   他等这一刻等了十年了,今晚将是他们真正身心合一的初夜。他无比珍惜地拥着她,她在他的怀里柔软顺从,双眼迷朦,两颊娇红,一双素手缠绵缱绻地绕过他的肩膀,牢牢扣在脑后,在他耳畔颤抖地唤他,"阿恒――"   "缓缓!"他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瞬间挣脱了桎梏,带着她发足狂奔,震天动地,翻山越岭,登峰造极……   Youraisemeup,soIcanstandonmountains;   Youraisemeup,towalkonstormyseas;   Iamstrong,whenIamonyourshoulders;   Youraisemeup…TomorethanIcanbe.   你唤醒了我,故我得以屹立于群山之颠;   你唤醒了我,于波涛汹涌之海面勇往直前;   我如此坚强,当停靠在你的双肩;   你唤醒了我,凤凰涅磐,化蝶破茧。    ☆、冷战   薛愫恢复得很好,爷爷奶奶终于被告知他捐髓的事,心疼得不得了。看来一切都是命运,如果安然不在十年前回来,没有与薛恒相爱,就没有薛愫,今天也不可能救素素的女儿。素素一直对失去记忆的那段婚姻心存不满,现在应该只剩下庆幸与感恩了。   通过这件事,公婆下了令,如果安然再要孩子,一定要留下脐带血,为将来备份健康。   安然当然想再要个孩子,虽然她很爱薛愫和囡囡,但是如果能再有个她和薛恒的孩子就更完美了。妈妈担心她的身体,高龄产妇很危险的。薛恒也担心十年前的一幕重演,坚决不同意。为此,婚后的第一次冷战拉开了大幕。   薛恒被安然列为拒绝往来户已经一个星期了,每天只能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就连徐特助都看出来了。原来装透明的时侯,两个人总爱神不知鬼不觉地偷香亲热,现在的情况正好反了过来,怎么修成正果反而相敬如宾了?难道是应了那句老话'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安然也不想这样,她知道薛恒,他何曾不想要孩子了,不过是为了自己。而她呢,实在是太想有个自己和他的孩子了,当初怀薛愫时的那些个日夜,历历在目,虽苦犹甜。想到此,不由想到了她写的安胎日记,应该还在吧?他一定舍不得丢的。   薛恒一直没给安然看日记,她刚恢复记忆不久,心里对失忆的愧疚远胜于重逢的喜悦,如果让她看了日记,想到她所错过的一切,难免伤心难过,还是晚些等薛愫放了暑假,他们再陪着她一起看,有儿子在一旁当开心果,会让她轻松些。   安然在书柜下面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熟悉的本子,他还留着!欣喜过后,她发现了更多的日记,整齐地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着,一年又一年,整整十年!她随手抽出一本,只读了一页便模糊了双眼,是他写给她的,告诉她他们的小薛愫已经会走路了,长了牙了,会叫爸爸了,他在教他叫妈妈,等找到她,让他叫给她听,她一定想象不到儿子那软糯的童音有多甜人,她不知道他有多感谢她为他生下宝贝……   安然捧着日记坐在地毯上哭成了泪人儿,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痛,她一天也没有陪过的宝贝从来没有怨过她,从第一次见到她就透着亲切,后来更是和他爸爸一样处处体贴,随时准备保护她。想她曾套他的话,向她打听他妈妈,心情复杂地看他一脸幸福地描绘素未谋面的她,当时她浑然不知这对父子就是这样怀想着她,把对她的思念写进一篇篇日记,相伴走过了漫长的十年!   薛恒见安然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到了就寝时间也不肯出来,心道,他的小女人这是又犯倔劲儿了,看来不依她,她誓不罢休了,可是万一,他想都不敢想,绝对承受不了,他得好好跟她谈谈。   哪知推开书房的门却见她捧着日记痛哭流涕,"就知道你会这样,才没告诉你,本想过些时侯再给你看的,不哭了,乖。"他走过去把她抱进怀里,给她擦着泪轻哄着。   "对不起,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她不知还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无法弥补缺失了十年的陪伴。   "是命运,安然。感谢命运,让我们拥有彼此拥有薛愫。今后我要把以前的遗憾都给你补回来,永不分离。安然,"他想接着说,所以我们有薛愫就够了。   不等他说完,安然一个翻身就势把他推倒在地毯上,她把头贴上他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由轻渐重,缓缓地覆上了自己,薛恒对她的主动一向毫无防御,尤其是这一次,她的热情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撩拨得他失去了理智。她用她的身体向他诉说着沉睡了十年的情爱,一旦醒来,势如破竹,排山倒海……   待到偃旗卧鼓,薛恒才想到没有避孕,急着抱她去找药,却被安然执意拦住,"不要,你说要弥补的,就从孩子开始,我要一个真正的安然给薛恒生的孩子。"   她的坚决写在眼里,不容拒绝。薛恒只有妥协,"好,但你要答应我,怀孕期间一切以自身为重,生的时侯必须剖腹产,不许再上班,我明天去和爸妈商量,一旦确认怀孕,我就回家陪你,远程办公,让爸去公司坐镇,为了他的宝贝孙儿孙女,他义不容辞。"安然把脸埋在薛恒的怀里偷笑不止。   ====================================   薛愫之更名   薛愫很小的时侯就知道他名字的含意,给他起名的时侯爸爸还不知道妈妈的真实来历。后来妈妈走了,他一直等一直找,直到找到。   薛愫自从爸妈领证开始,就等着爸爸给他改名字了。知父莫若子,果然,婚礼前不久,爸爸提到了更名的事。   吃早饭的时间,薛恒一眼便看出妈妈迷迷糊糊还未完全清醒,老爸这是故意的吧,这种时侯妈妈的智商绝对是负数。   "薛愫,以后我们叫你薛愫安好不好?"真是万变不离其宗。   "好呀,以后是不是还要有个薛愫然?"   "儿子,你真是个天才!"才怪,这么简单的名字组合一点儿没有创意好不好。   "怎么没有人问我的意见?我要是生了双胞胎呢?"嗯?妈妈今天的反应不慢呀。   薛恒笑对半梦半醒的安然,"那另一个就叫'安学恒'。"   爸你才是天才,薛愫腹诽。   ====================================    ☆、为你   薛爸今年整七十了,老当益壮,听说他们准备要孩子,自是全力支持,嘱咐薛恒照顾好儿媳,只管放心把公司交给他,薛妈妈则开始筹备婴儿室,原来大宅里薛愫的婴儿室随着他长大改成了儿童活动室,是要改回来还是……还是安然爸妈更理智一些,提出应该先举行婚礼,若是早怀上就穿不了婚纱了,再说她家安然还没有过婚礼呢,这次一定得补上。   安然其实是有过婚礼的,只是不能告诉妈妈,那是替周素素嫁的。她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应该是因为一直工作操劳,没功夫长肉,所以没有象别人那样生完孩子就补得再也收不回来。女为悦己者容,她私心里也是希望薛恒能够看到自己身披婚纱走过红毯的模样。说到婚礼,那可是个让人头疼的仪式,想起上一次,她最后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当然还有薛恒的部分功劳!   婚礼定在7月2日,有了一次实践的结果就是不一样,安然没再象上次那般晕头转向,来的宾客也有些脸熟的,特别是有了薛愫安和囡囡这一对小金童玉女,可谓锦上添花。   薛愫安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哥哥,耐心地陪着囡囡,带她看礼花,看他们全家的婚纱摄影,挑她爱吃的糖果喂她,走红毯时,两个人作为花童更是吸引了无数羡慕的眼光,不知内情的看到这一对儿女,儿子象爸,女儿象妈,还以为是二人亲生的呢。   只是落在周素素和萧子阳的眼里,这幅唯美的画面引发了不同的感想。   周家与薛家的交情根深蒂固,并未因早年孩子间的事情产生隔阂,这次因为外孙女手术在国内多留了一段时间,自然在受邀宾客之列。薛恒见安然恢复了记忆,消除顾虑,也就不禁止素素与儿子见面了。素素是真心诚意地祝福他们俩,她自己的婚姻美满幸福,而薛恒一直是孤家寡人,单亲爸爸不好当呀。这次他们毫不犹豫地救了她女儿,本来她还怀疑过他是因为对她念念不忘,可看到他对安然毫不掩饰的情意,方知是自己想岔了,所以她是打心眼儿里替二人高兴。   还有她的小帅哥儿子,虽然只有十岁,却展现出超乎年龄的成熟度。他叫她阿姨,对她有礼有节,恰如其分。她没有立场要求他,所以看到他与安然亲密无间的互动,只有欣慰和祝福。虽然她对他有生育之恩,他这次捐献骨髓也已经还清了,他用行动告诉她他的人生不需要她的参与,他之所以优秀是因为有爱他的家人,不包括她。她能为他做的应该也是他所希望的就是,他们仍象从前一样,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子阳是特意请了假来陪囡囡过暑假的,哪知乘兴而来,却发现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预期。薛恒竟然这么快就把安然娶到手了,想当初他可是追了将近两年才让她点头嫁他的。而且作为差点儿成为情敌的前夫,薛恒居然能冰释前嫌邀请他参加婚礼,也让他难以理解。他不知道的是,薛恒虽然鄙视他,却不能否认正是因为有他,他和安然才得以相知相爱,因此他在薛恒这里还是功大于过的,再者,子阳作为父亲绝对是合格的,囡囡有权享有他的父爱。   子阳被自己的宝贝女儿凉在了一边,看着她跟在薛愫――现在已经改叫薛愫安的身后屁颠屁颠的不亦乐乎,心里一阵阵犯酸,好在他听囡囡叫薛恒叔叔,如果叫爸爸,他真会受不了的。那个周素素可就怪了,明明是亲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叫安然妈妈叫得那么欢,连名字都被重新贴上了另一个女人的标签,竟然还没一点儿反感,完全一幅与有荣焉的架式,合着就他一个人的画风违和?   薛愫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亲妈,他从素素的眼中收获了感激和赞赏,却没有妈妈眼里自然流露出的那种母爱的光芒,妈妈看他的眼神和爸爸一样,都把他当成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他知道他们爱他只是爱他本身,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发生改变。他还见到了妈妈的前夫,他一点儿也不喜欢他,因为他伤害过妈妈,但他对囡囡很好是个好爸爸。细想起来,如果他没有欺负过妈妈,妈妈就回不到过去,那就没有他也没有今天他们一家的大团圆了,但是要让他因此喜欢他是决不可能的,所以他决定,以后要加倍对囡囡好,作为对她爸爸的一种回报。   安然全程由薛恒陪护,仿佛身在云端。这是此生最幸福的时刻,所有爱她和她所爱的家人都陪在她的左右:始终站在她身后的父母,为人子女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拥有一对始终理解支持自己的父母了,她含泪启唇无声地对他们表达感谢;乖巧的女儿囡囡,没有因为爸爸妈妈瞒着她离婚的事而抗拒,刚刚还让薛愫安帮她挑了一朵康乃馨特别送给她呢;他的宝贝儿子就更不用说了,他是她与薛恒前缘的见证,是她生命中的礼物;公婆也是,对她的爱护溢于言表,记得她不喜薛恒喝酒,特意嘱咐几位伴郎轮流替儿子挡酒,不时用眼神示意薛恒控制酒量……   婚礼进行到一半的时侯,薛恒离开了片刻,安然以为他是去洗手间了,谁知再见他时,他已然重新站到了主台上,手持话筒,与她对望,"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孩与我有过一面之缘,因为听了我的一首歌,从此记住了我。很久以后,当命运再次将她送到我的面前,我一眼便爱上了她。下面这首歌献给她,我的安然,我的誓言。"   伴随熟悉的旋律奏起,一首风靡全球,被传唱多年的老歌激荡全场:EverythingIDo,IDoItForYou   Lookintomyeyes   Youwillseewhatyoumeantome   Searchyourheartsearchyoursoul   Andwhenyoufindmethereyou'llsearchnomore   Don'ttellmeit'snotworthtryingfor   Youcan'ttellmeit'snotworthdyingfor   Youknowit'strue   EverythingIdo,Idoitforyou   Lookintomyheart   Youwillfindthere'snothingtheretohide   TakemeasIamtakemylife   IwouldgiveitallIwouldsacrifice   Don'ttellmeit'snotworthfightingfor   Ican'thelpitthere'snothingIwantmore   Youknowit'strue   EverythingIdo,Idoitforyou   There'snolovelikeyourlove   Andnoothercouldgivemorelove   There'snowhereunlessyou'rethere   Allthetimealltheway   Ahyoucan'ttellmeit'snotworthtryingfor   Ican'thelpitthere'snothingIwantmore   YeahIwouldfightforyou   I'dlieforyou   Walkthewireforyou   YeahI'ddieforyou   Youknowit'strue   EverythingIdo,Idoitforyou   宾客无不动容,安然梨花带雨,她不知他是什么时侯准备的,坏人,搞得这么煽情,非得把她弄哭才满意么。   接近尾声,他反复低唱最后一句,EverythingIdo,Idoitforyou,doitforyou……   泪光中,她为他绽放笑颜,破涕为欢,如花灿烂。   眼光中,他许她一世安然,天赐良缘,生死相伴。   -全文完-